第32章 帝国的清道夫(2/2)
比起菜市口的血腥,更多的清洗是在静默中完成的,像秋风扫落叶,悄无声息却不留余地。
户部侍郎刘安是第一个 “静默退场” 的。审计司查出他在漕运改革中收受了两万两贿赂,还把漕运的粮食挪给了自己的亲戚。
没有传讯,没有审问,只是一个清晨,锦衣卫上门,把审计报告递给刘安,然后架着他进了诏狱。他的家人想哭闹,却被锦衣卫拦住:“陛下有旨,只惩首恶,不株连,别闹得难看。”
接着是翰林周文彬。情报统计局查出他收了江南士绅的银票,还替他们写奏折弹劾新政。那天早朝后,太监传朱允炆的口谕:“周翰林身子弱,江南水土养人,还是回故里休养吧。”
周文彬站在朝堂上,脸白得像纸,连 “谢恩” 的声音都发颤。他知道,这是皇帝留了情面,若是再犟,怕是连故里都回不去了。
最让人震动的是都指挥使赵成。
他手里握着京营的兵权,却暗中和北疆的部落做生意,把明军的兵器卖给对方。情报统计局截到他的信件后,朱允炆没立刻抓他,而是在朝会上突然问:“赵将军,近日京营的兵器库,怎么少了五十把长刀?”
赵成刚想狡辩,王钺就把截来的信件递了上去。看着信上自己的字迹,赵成 “噗通” 一声跪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被解除兵权,调去了南京城郊的粮库当闲职 —— 没杀他,却让他从手握兵权的将军,变成了管粮食的小官,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没有大规模的株连,没有无差别的抓捕,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得像射箭,箭箭都扎在官员的要害上。
朝堂上的官员们虽然人人自危,却没人敢说半个 “不” 字 —— 皇帝手里的证据摆得明明白白,用的是大明的律法,走的是正规的程序,就算是最能挑错的御史,也找不出半点瑕疵。
清洗像一场大雨,把朝堂上的旧尘都冲得干干净净。原来那些空出来的位置 —— 户部的郎中、地方的知府、京营的校尉,很快就被
一批新面孔填满了。朱允炆没选那些资历深的老臣,而是从格物书院、营造司里挑了些年轻干吏。
这些人里,有个叫林墨的,之前在营造司管水利,因为提出 “分段修堤法” 把黄河的溃堤堵了,被破格提拔为山东按察使。
他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山东的税册重新核了一遍,查出十几个虚报灾情的县令,全给参了。
有人劝他 “别太较真,得罪人”,林墨却指着案头的《考成法》说:“陛下让我们来,是干事的,不是混日子的。”
还有个叫陈砚的,格物书院出身,懂算术,被派去管江南的盐运。
他到了盐运司,没先开会,而是把近三年的盐引账本全翻了一遍,用复式记账法查出里面的假账漏洞,还制定了 “盐引编号制”,每个盐引都刻上独一无二的编号,防止私盐流通。不到三个月,江南的盐税就比之前多了三成。
这些年轻人没有老臣的推诿圆滑,做事雷厉风行。
原来朝堂上的 “议而不决” 没了,取而代之的是 “今日议,明日行”;原来官员们的 “空谈新政” 少了,更多的是 “走基层,查实情”。有次早朝,讨论北疆的军粮运输,之前的老臣们还在争论 “该走陆路还是水路”,年轻的兵部主事李岩直接拿出了格物书院做的 “运输成本表”,把陆路的耗损、水路的时间都算得清清楚楚,当场就定了方案。朱允炆看着
这场清洗持续了一个月。当最后一个阻碍新政的勋贵被流放时,南京城的秋意也浓了。朱允炆站在乾清宫的露台上,俯瞰着脚下的紫禁城 —— 夕阳把宫殿的琉璃瓦染成金色,梧桐叶落在宫道上,被宫女扫成整齐的小堆,像极了被理顺的朝堂。
王钺站在他身后,递上一本奏折:“陛下,各地新提拔的官员都上了奏报,山东的水利、江南的盐运,都有起色了。”
朱允炆接过奏折,翻了几页,指尖在林墨、陈砚的名字上顿了顿:“这些年轻人,没让朕失望。”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钟山,目光深邃:“朕不是要杀人,是要扫清路障。旧势力不除,新政推不动;路不清干净,大明怎么往前走?”
王钺低声道:“如今朝野上下,再没人敢违逆陛下的意志了。”
“这不是目的。” 朱允炆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朕要的不是顺从,是大明的强盛。现在路清干净了,接下来,该画蓝图了 —— 修水利、改税制、强军备,还有格物之学,都要推到全国去。”
夕阳渐渐沉下去,把朱允炆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露台上的青砖上。
他想起野狐岭大捷时,北疆的将士们举着大明的旗帜欢呼;想起统计审计司的年轻人抱着账本熬夜的模样;想起林墨在山东修堤时沾着泥的靴子。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成了他心中 “大明蓝图” 的模样。
“帝国的肌体已经清创了。”
朱允炆轻声说,像是对王钺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接下来,该给它注入新的活力,让它跑起来了。”
晚风拂过露台,带着秋日的凉意,却吹不散朱允炆眼底的坚定。
这场 “清道夫” 的风暴已经过去,而属于大明的新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