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长安的阴影（1/2）

初平二年的寒冬，在并州晋阳的炉火与战略谋划中缓缓流逝。吕布定下了“巩固根本，西望东图”的方略，整个并州集团如同进入冬眠的巨兽，表面平静，内里却在进行着紧张的积蓄与准备。

然而，远在数百里之外，被巍巍秦岭与潼关险隘阻隔的关中大地，长安古城之中，一场足以再次改变天下格局的风暴，正在最深的阴影里悄然酝酿。风起于青萍之末，这风暴的细微前兆，终于穿过重重山水与严密封锁，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传递到了吕布的耳中。

消息的来源并非正式的军报或使者，而是通过糜氏商队那无孔不入、且极度敏感的情报网络，以及李肃按照吕布指示、新近布设的针对关中地区的细作系统，几经辗转，综合印证后，才呈报上来。

情报零碎而模糊，却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长安朝野，对相国暴虐之行，怨愤日深……”

“……司徒王允，常于府中密会清流官员及部分禁军将领，神色忧愤……”

“……有传言，王司徒似得天子密诏……”

“……董卓近来愈发多疑残暴，当街诛杀议论其政者，然其麾下、牛辅、董越等将帅之间，亦有不和之音……”

“……近日长安城内，暗流涌动，恐有大事发生……”

一条条语焉不详的信息，拼凑出一幅山雨欲来的恐怖图景。

吕布在中军帐内，反复看着这些密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眼神深邃无比。

王允？密谋？诛董？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瞬间激活了他脑海中那份来自未来的记忆碎片！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无数画面和信息汹涌而至——王允的连环计，貂蝉，凤仪亭，最终董卓被诛于未央宫前，天下震动……

就在这时，亲卫禀报，称抓获一名形迹可疑、自称来自长安的信使。此人拒不交代受谁指使，只言有一份极其重要的物件，必须面呈吕将军。吕布心中一动，命人将其秘密带入。

那信使衣衫褴褛，面带饥色，显然历经艰险。见到吕布后，他不再多言，只是颤抖着从贴身内襟的夹层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那手帕材质普通，却折叠得异常整齐，边缘似乎被摩挲得有些起毛。

吕布接过手帕，入手微沉。他屏退左右，缓缓展开。手帕中央，并非文字，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或许是胭脂混合了其他东西）绣出的几行娟秀却透着决绝的诗句：

“凤栖梧桐兮，遭逢烈焰；

玉碎昆冈兮，岂惧狼烟？

泪染湘竹兮，孤忠谁见；

血沃秦川兮，祈盼青天！”

诗句隐晦，却字字泣血，将汉室倾颓之痛、奸臣当道之悲、百姓倒悬之苦，以及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勇，表达得淋漓尽致。更让吕布心头一震的是，诗句的末尾，用极细的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蝉”字纹样！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那信使。信使伏地低声道：“此乃王司徒义女貂蝉小姐，于深宫之内，避过无数耳目，冒死绣成。小姐言道，吕将军乃国之栋梁，边塞飞将，必能明此心迹。长安……长安危如累卵，望将军不忘汉室之恩，体恤苍生之苦！”

历史的大潮，尽管因他的出现已经产生了诸多偏差，但其核心的脉络，似乎仍在顽强地朝着既定的方向涌动！而这封血书，就是最明确的信号和最沉重的砝码。

他猛地想起一直贴身收藏的那枚神秘玉璜。此刻，这枚古玉似乎微微发烫，与他澎湃的心潮隐隐呼应。此前它偶尔显现的模糊幻象——洛阳大火、董卓暴政——如今正在一一应验。那么，关于董卓末路的预示……

吕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历史细节或许会变，但大势难改。董卓的倒行逆施已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其败亡是必然的。区别在于，由谁主导，以何种方式，以及……之后巨大的权力真空，由谁来填补！

这封血书，远超一份普通的情报。它代表着长安城内反抗力量的绝望呼号与殷切期望。而绣下它的那个人——貂蝉——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从一个“历史记载中的绝色美人”、一个“传闻中胆识过人的奇女子”，变得无比真实、立体和沉重。她不再是一个符号，而是一个正在漩涡中心，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试图撬动历史的活生生的人。一股强烈的敬佩与难以言喻的怜惜（或许还夹杂着一丝源自历史记忆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原本的历史上，是王允联合了那个吕布，诛杀董卓，然后迅速因为处置失当，引发李傕郭汜之乱，导致长安再次沦陷，王允身死，汉室权威彻底扫地。而貂蝉的结局，在历史的尘埃中也模糊不清，多半是香消玉殒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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