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师徒闲谈（1/1）

七日时光，在生死轮回池边缓缓流淌，如同池中那变幻的光晕，看似平静，实则每一刻都蕴含着等待的张力。

没有预料中的空间撕裂，没有熟悉的寂灭威压降临，甚至连一丝不寻常的法则扰动都未曾出现。人祖玄灵，那位隐藏在“泯灭”幕后的万古棋手，仿佛真的彻底沉寂，或是对这颗被净化的“棋子”失去了兴趣，又或是伤势沉重到无暇他顾。

七日里，药天扁明哲似乎也借着这段难得的“闲暇”，整理了一番自身。他褪去了那身标志性的、沾染着各种药渍毒斑的宽大灰袍，洗漱洁净，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行头。

他并未选择彰显身份的锦缎华服，亦不佩戴象征权柄的玉冠。仅着一袭洗得微微泛白的苍青布衫，色泽如山间黎明前最淡的那抹雾霭，透着一种洗净铅华的朴素与深邃。宽袍大袖，随性自然。然而细看之下，那衣料绝非凡品，乃是“星辉蚕”吐纳星辰精华所织就的灵丝，经纬交织间，隐有细碎流光暗淌，仿佛将一片微缩的静谧夜空披在了身上，行走间，如有星河在袖中无声流动。

腰间松松系着一条玄色藤纹绦，样式古朴，打结处悬着一枚非金非玉、温润异常的古玉。玉石色泽如同凝固了万古的清冷月光，随着他偶尔的步履移动，会漾开一圈极淡的、却能令人心神瞬间宁静下来的柔和辉晕。

此刻的扁明哲，远观其身形，清癯如崖畔饱经风霜的古松，骨架修长挺拔，却并无逼人的威压外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无穷岁月、看遍生死轮回、尝尽百草千毒后沉淀下来的“稳”。那是一种根植于大道、与天地同呼吸般的稳固，仿佛即便宇宙倾覆、星辰湮灭，他亦能安然立于其间，观其生灭，品其轮回。他行路时，脚步极轻，踏在谷中晶石地面上，落叶不惊，尘泥不染，宛如一段具象化的、温和流淌的时光本身。

这般形象气度，正应了世间流传的、赞颂药天扁明哲的那几句诗偈：

“枯荣一念覆手间，青囊无药亦回天。”

“指上光阴循道转，眸中生死等闲观。”

等待的时光并未虚度。师徒二人于池边寻了处平坦晶石，扁明哲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套古朴的茶具，取生死轮回池边缘一缕逸散的、相对温和的“生气灵雾”凝水，又以几片自身培育的、蕴含着时空道韵的“岁月茶”叶冲泡。茶汤清亮，入口微涩，回味却绵长无尽，仿佛能品出时光流淌的味道。

二人对坐，闲聊甚欢。话题天南海北，从赵无眠幼时初次踏入药天域，因好奇触碰“七情断肠花”而昏睡三日，到后来学习辨识万毒、炼制第一炉“筑基丹”却炸了丹房的糗事；从扁明哲年轻时游历宇宙边荒，与各种奇异种族交换毒理药方的经历，到他对不同文明生命形态与能量本质的独到见解。

更多的时候，是扁明哲在问，赵无眠在答。问他星汉归墟深处的感悟，问他对圣灵与玄灵之力的理解，问他统御渡舟、面对万族时的考量。赵无眠的回答往往简洁却直指核心，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成熟格局与深邃思考。

扁明哲听着，时而抚掌称妙，时而陷入沉思，时而又会提出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如同在考校，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平等的论道。

他看着眼前身着阴阳玄袍、气度沉凝的弟子，眼神中满是感慨。曾几何时，那个需要他时时看顾、传授本领的稚嫩少年，如今已然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甚至需要他这位师父仰望的参天大树。不仅实力深不可测，心思谋略更是缜密如棋，连面对人祖玄灵这等存在，都敢布下棋局，静待其变。

“时间过得真快啊。” 扁明哲抿了一口茶，望着池中变幻的光彩，悠悠叹道，“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没这池边的‘定魂草’高，看着那些毒虫异草，又怕又好奇。现在嘛……” 他笑了笑，“连龙神都宰了，玄灵都敢算计，我这药神殿，怕是都快装不下你喽。”

赵无眠为师父斟满茶，平静道：“若无师父当年授业解惑，打下根基，弟子走不到今日。药神殿永远是弟子的家，师父永远是弟子最敬重的引路人。”

这话说得真挚，扁明哲听得受用，嘿嘿一笑，眼中却有些复杂：“引路人……现在怕是你要走在前面，替我们这些老家伙，去探那最险恶的路了。远征星海，直面‘泯灭’之谜，甚至可能与人祖最终对决……无眠，前路艰险，远超你以往所历。这池水，” 他指了指生死轮回池，“你确定要留着当饵？若能吸收，对你实力提升绝非小可。”

赵无眠目光投向池水，那万彩霞光依旧缓缓流转，美轮美奂。他沉默片刻，道：“师父，实力提升，途径并非唯一。渡舟扩军，星海征战，皆是磨砺。而玄灵……我总有种感觉，他并未真正远离。这颗心脏的净化，对他而言绝非小事。我们在等，他或许也在等。等一个我们松懈，或急于提升的时机。” 他顿了顿，“况且，这池水经我圣灵血点化，又在此地受生死轮回滋养七日，其本质或许还在缓慢变化。不急。”

就在他话音落下不久，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那平静了七日的生死轮回池中心，那颗万彩心脏的搏动，忽然出现了极其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变化！

原本相对均匀散发的各色霞光，开始向着中心某一点微微收束，仿佛其中某种力量或意识，正在被池水的生死轮回之力与时间悄然唤醒。一种比纯粹能量更加玄妙、更加内敛的“灵韵”，开始从心脏核心隐隐透出。

赵无眠与扁明哲几乎同时察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是……” 扁明哲放下茶杯，神色再次变得专注。

赵无眠起身，走近池边，阴阳圣瞳全力运转，仔细感知。半晌，他缓缓道：“似乎……不仅仅是精血能量的融合了。圣灵血点化，生死轮回冲刷，七日时光沉淀……这些精血中残留的、属于各族的本源印记与零碎法则碎片，正在发生某种奇特的……‘共鸣’与‘重构’？”

这变化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料。净化后的心脏，似乎并非静止的宝藏，而是一个仍在缓慢“发酵”、“进化”的奇异造物！

玄灵未曾露面，但这池水本身，却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