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深水诡影(1/2)
芦花荡西侧的荒滩,风吹过枯黄的苇叶,发出永无止息的簌簌哀鸣,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阿二盘膝坐在一块稍干爽的土墩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不断滑落,浸湿了鬓角。他竭力按照赵武师传授的吐纳法门调息,试图在脑海中筑起一道堤坝,抵御那来自东南水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的无形冲击。
那已不仅仅是“声音”和“碎片画面”。
它变成了一种混合了冰冷、粘腻、疯狂渴求与扭曲威严的“存在感”,如同一个正在深水下沉睡的庞然巨物,被外界的扰动(或许是陈五他们的战斗,或许是预备队的佯攻)从漫长的蛰伏中惊醒,开始舒展它无形无质却足以侵蚀现实的触须。这“存在感”与阿二血脉深处蜕变后的力量产生了强烈而诡异的共鸣,不再是简单的吸引或排斥,更像是一种……同频的震颤。每一次“震颤”,都让阿二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拖入那片深不见底、只有混乱与黑暗的冰冷水域,同时,也有一股源自他自身力量深处的、冰冷而古老的“本能”在苏醒,蠢蠢欲动,试图去“回应”,去“接触”,甚至……去“掌控”。
“守住灵台!意守丹田!观想‘定海印’,如礁石屹立,任它潮起潮落,我自岿然不动!”赵武师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阿二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按在他背心灵台穴上,精纯醇和的内力源源涌入,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驱散那侵入骨髓的阴寒与混乱。
两位靖安司供奉也分立左右,神情肃穆,各自运转功法,隐隐形成一个小型的护持气场,隔绝部分外界的精神侵扰。
阿二牙关紧咬,牙龈几乎渗出血丝。他能感觉到赵师父内力的温暖与守护,也拼命凝聚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意志力,对抗着内外交攻的可怕压力。脑海中,“定海印”的意象——一块亘古不变、镇压狂暴海眼的黑色巨礁——时聚时散,不断被那来自水底的、充满诱惑与恐怖的“低语”和体内躁动的“本能”冲击得摇摇欲坠。
“赵……赵师父……”阿二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我……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了……它……它在‘叫’我……我身体里的……也在‘回答’……”
赵武师心中一沉。他清晰地感觉到,阿二丹田内那股蜕变后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积聚,其核心处散发出的冰冷与威严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隐隐排斥他输入的内力!更麻烦的是,阿二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而阴冷,皮肤下那些淡金色的纹路再次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明亮,如同有金色的岩浆在他血管下缓缓流动!
这是力量即将彻底暴走,或者更深层次“觉醒”的征兆!而外界那“源头”的呼唤,无疑是最大的催化剂!
“阿二!看着我!”赵武师猛地低喝,声音如同暮鼓晨钟,直震阿二神魂,“你是周安!是靖安司的缉事!是贾瑄公子的下属!不是什么古神的容器,也不是深渊的使者!你的力量,是你的工具,不是你的主宰!给我醒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手如疾电,连点阿二胸前数处大穴,手法精妙,试图强行截断其体内力量与外界呼应的部分气机通路。同时,对两位供奉急道:“两位,助我布‘三才镇元阵’!隔绝内外交感!”
两位供奉毫不迟疑,立刻移形换位,与赵武师呈三角之势将阿二围在中间,各自手掐法诀,催动内力,三道性质各异却同样精纯的气息升腾而起,交织成一层淡青色的、半透明的光罩,将四人笼罩其中。光罩微微波动,将外界那股无形的精神压迫和诡异共鸣阻挡了大半。
阿二浑身剧震,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喘息,眼中混乱的金芒稍稍褪去,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但身体的颤抖和体内力量的躁动并未完全平息,只是被暂时压制了。
“多……多谢赵师父……多谢两位……”阿二虚弱地说道,脸上满是后怕。
赵武师面色却不见放松,眉头锁得更紧。这“三才镇元阵”消耗极大,且只能暂时隔绝,无法根除阿二体内力量与那源头的本质联系。一旦靠近源头,或者那源头力量再次增强,此阵恐怕也难持久。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片阴沉水域,心中充满了忧虑。公子他们,此刻想必已深入险地了吧?只希望他们动作够快,能在阿二这边彻底失控之前,找到并摧毁那该死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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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贾瑄、何五与两名供奉高手,已如同四只最擅长隐匿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芦苇与泥泞的滩涂,接近了陈五等人被困的土丘。
沿途,他们看到了战斗的痕迹——被撕裂的芦苇、洒在泥地上的暗绿色血迹、散落的箭矢和破损的兵器碎片,甚至还有一两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残留着非人爪痕的靖安司袍泽遗体,被随意丢弃在泥水中。浓烈的血腥味和那种特有的甜腥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四人心头发沉,脚步却更加迅捷谨慎。
距离土丘还有百步之遥时,他们伏在一片茂密的芦苇后,观察前方情况。
土丘上,人影绰绰,能看出是在紧张戒备,但阵型还算完整。水中,那些可怖的怪物依旧在远处徘徊逡巡,但似乎忌惮着什么,没有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贾瑄打了个手势,何五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枚特制的、能模拟某种水鸟叫声的骨哨,轻轻吹响。三短一长,正是靖安司内部约定的、代表“援军已至,准备接应”的暗号。
土丘上立刻有了反应。陈五的身影出现在边缘,警惕地四下张望,随即也发出两声类似却略有不同的鸟鸣回应。
确认身份,贾瑄四人不再隐藏,从芦苇丛中疾掠而出,身形几个起落,便已登上土丘。土丘上的幸存者见到贾瑄亲至,精神皆是一振,但看到只有四人,眼中又难免掠过一丝失望。
“大人!卑职无能!”陈五单膝跪地,身上多处包扎,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
贾瑄一把将他扶起,目光迅速扫过土丘上伤痕累累的众人,沉声道:“你们已尽力,且坚守至今,有功无过!现在情况如何?仔细说!”
陈五快速将遭遇怪物袭击、发现黑船碎片及符号物品、怪物因符号暂时退缩、后又受莫名嗡鸣刺激再次狂暴、以及发现水下废墟和可能的核心阁楼等情,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并呈上了那些刻有诡异文字的石板以及那个装有暗金色“叶子”和红色粉末的盒子。
贾瑄拿起那片暗金色的“叶子”,目光落在那个复杂的同心圆瞳孔符号上,同样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精神晕眩。他立刻移开目光,心中凛然。此物绝非凡品,恐怕与那“源头”有着极深的关联。
他又看向水下废墟方向,尤其是那座残破的阁楼。此刻天光尚可,能见度较好,那阁楼露出水面的部分看起来更加破败,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怪兽的眼窝。
“那嗡鸣声,现在可还有?”贾瑄问。
“时断时续,但每次响起,那些怪物就格外躁动。”陈五答道,“而且,我们放在边缘的那些符号碎片,有时也会跟着发出微光。”
贾瑄点了点头,结合阿二的感应,他基本可以确定,那“源头”就在阁楼之下,且正处于一种不稳定的“活跃”或“苏醒”状态。它通过这种嗡鸣和精神波动,控制或影响着那些怪物,也与阿二体内的力量遥相呼应。
“我们必须尽快下去,在那东西完全‘醒’过来,或者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之前,解决它!”贾瑄决然道,“陈五,你还能战否?”
陈五挺直脊背:“些许小伤,无碍!愿为先锋!”
“好!”贾瑄环视众人,“我们会水、且伤势较轻的,出列!准备水靠和器械,随我潜入水下,探查那阁楼!其余人,由何五带领,固守土丘,制造动静,吸引怪物注意,并随时准备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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