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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尘封千年的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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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如墨,将山谷笼得密不透风,连草木都浸着化不开的湿冷。

长毓立在乱石之间,素白的指尖捏着那方《天地缘》,纸页边缘已被她无意识攥得发皱。

信上字迹清劲,却字字像淬了冰,映着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有千年前的疮疤,有对世人的疏离,更有司法天神厉劫生那明晃晃的“逼迫”。

山谷静得能听见风穿裂隙的呜咽,往日里零星的人烟早已散尽,只剩她孑然一身。

厉劫生将所有人都带去了昆仑山,分明是算准了她纵然心灰意冷,也断不会放任那些无辜者独自涉险。

可信任这东西,碎过一次,便再难拼凑。

她垂眸望着信上“天地缘”三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思绪却不受控地飘回了千年之前,飘回了那片云海翻涌的峨眉山金顶。

那时的天是澄澈的蓝,云海如棉,祝融一袭红衣立在山巅,眉目间是不入俗尘的桀骜。

他不喜众势力纷争,便带着她与长晟隐居于此,庇佑山下百姓。

长晟总爱缠着祝融论道,烈火般的性子与祝融的孤高莫名契合;而她,只会远远站在云海边缘,看祝融抬手引火暖冬,看他蹙眉驱散暑气,看他与文鳐鱼云岫相商,引甘霖润泽百川。

那些日子,风是暖的,云是软的,连山间的草木都带着笑意,她以为这样的时光会漫过千年万年,以为世人值得善待,以为心底那点对祝融暗自滋生的情愫,终有一日能说出口。

直到天庭一道令下,以灵气稀薄为由要减人口,瘟神过境,东胜神州瞬间沦为人间炼狱。

尸横遍野,哭声震彻云霄,她与长晟、祝融拼尽全力救治,却难敌天命。

祝融擒住瘟神,却因对方奉命行事而不能下手,最终只能孤身闯天庭。

凌霄宝殿的金砖映着冷光,玉帝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听着祝融掷地有声的拒绝,脸上竟无半分愠色,只拈着御座旁的玉如意轻轻摩挲,眼底藏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笃定,眼前这桀骜的火神,迟早会亲自回头,叩响南天门的朱扉。

“既如此,便随你去吧。”玉帝声音平淡无波,祝融躬身一揖,转身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冲破殿宇,往东胜神州而去。

他刚离开,殿侧的暗影中便走出一道蓝袍身影,水神共工面含恭谨,垂手立在阶下。

玉帝微微抬眼,指尖朝殿外虚指,无需多言,共工已然会意,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凌霄殿中,只余下满殿沉寂的威严。

此时的东胜神州,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机。瘟疫如附骨之疽,蔓延过城镇乡野,哀嚎声此起彼伏,穿透云层,刺得人耳膜生疼。

百姓们走投无路,竟将这场浩劫归罪于庇佑他们许久的祝融,往日里香火鼎盛的祝融神像,被愤怒的人群砸得粉身碎骨,泥土与碎石混着泪水,散落在荒芜的土地上。

金顶云海之上,祝融立在崖边,看着下方一片狼藉,赤红的眸中翻涌着痛惜与无奈。

他终究不忍迁怒于这些走投无路的凡人,只得携着长毓、长晟姐弟退回云海深处,紧闭山门,不再踏足凡尘半步。

可平静并未维持多久。不知是谁散播的流言,说神兽毕方的精血能解瘟疫之毒,原本绝望的百姓瞬间燃起疯狂的希望,潮水般涌向峨眉山脚。

只是金顶云海有祝融神力护持,凡人如何能轻易攀上?

正当山脚下人声鼎沸、蠢蠢欲动之际,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下,雨势凶猛,竟直直朝着云海深处的神火浇去。

那可是祝融的本命神火,能焚山煮海,寻常雨水如何能近?

可这雨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磅礴的水神之力,不过片刻,云海间的烈焰便被尽数浇灭,氤氲的水汽中,只剩潮湿的冷意。祝融猛地抬头,望着漫天雨幕,眼底骤然燃起怒火:“共工!”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红光冲上云端,果然见共工身着蓝袍,立于雨云之上,袖袍翻飞间,雨水愈发湍急。

“六哥,你这是干什么?!”祝融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质问着眼前的兄长。

共工转过身,脸上竟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温和:“七弟莫要再执迷不悟。天庭雄霸六界,玉帝更是器重你的才能,今日为兄便助你了却这些凡尘牵挂,你我兄弟日后便可在天庭并肩,共享无上荣光。”

这番话听得祝融如遭雷击,他怔怔地看着共工,眼前的兄长熟悉又陌生。

曾经那个敢于逆天而行、血气方刚,连天地都敢不服的水神,何时竟变得如此趋炎附势,甘愿做天庭的爪牙?

正怔忡间,云下传来的嘈杂声陡然加剧。

祝融下意识往下望去,只见云海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数道粗壮的锁链,正是共工降雨时暗中布下,那些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百姓,正顺着锁链疯狂攀爬,眼中闪烁着贪婪而疯狂的光。

而云海深处,长毓与长晟正经历千年一次的蜕羽。

金色的羽毛纷纷脱落,露出底下娇嫩的新羽,姐弟二人蜷缩在云榻上,气息微弱,虚弱得连维持人形都困难——这是毕方最脆弱的时刻,如同羔羊陷入了绝境。

百姓们爬上云海,一眼便望见了虚弱不堪的两只神鸟,眼中的疯狂瞬间暴涨,如同饿虎扑食般朝着二人扑去。

“住手!”祝融目眦欲裂,转身便要冲下去护着姐弟俩,却被共工死死拦住。

“让开!”祝融怒喝一声,掌心燃起熊熊烈火,便要与共工动手。

共工却丝毫不惧,抬手引动水势,与他的火焰撞在一起,轰然作响。“你疯了?!”共工厉声喝道,“明目张胆对凡人出手,你还要不要神籍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祝融心上。他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共工,听着他口中满是功利的斥责,只觉得荒谬又心寒。

那个曾经志可开天、无拘无束的水神共工,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嘶吼声冲破云海,那些被欲望啃噬了理智的百姓,如饿狼般朝着蜷缩在云榻上的姐弟俩扑来。

长毓心头一紧,明知此刻蜕羽未半、根基虚浮,却还是拼尽全力舒展身躯,化作毕方原型——翼展数丈的金色神鸟,尾羽拖曳着微弱的焰光,可那虚张声势的气息,只能唬住几个贪生怕死之辈,如何挡得住这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姐姐!”长晟瞥见长毓强行化形时,嘴角溢出的金色血珠,心下一急,原本循序渐进的蜕羽骤然提速。

新羽尚未完全舒展,旧羽便急促脱落,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筋骨撕裂般的痛,可他顾不上这些,只盼着能快点结束蜕羽,护住姐姐。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百姓们扑到近前,粗糙的手掌死死攥住长毓的金色羽翼,指甲嵌进皮肉,伴随着刺耳的撕扯声,一根又一根羽毛被生生拔下。

金色的神血顺着羽根的创口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云榻,长毓痛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哀鸣,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羽翼变得残破不堪。

云端之上,祝融看得目眦欲裂,赤红的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一次次发力,却始终被共工的水势死死缠住,那水带着禁锢神力的诡异波动,让他难以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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