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新的使命(1/2)
接下来的几天,周瑾瑜和顾婉茹的生活,仿佛真的回到了“正轨”。
周瑾瑜照常去防疫给水总部上班。他额角和手上的纱布成了同事们慰问的焦点,他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带着些许后怕和自嘲,讲述那个“倒霉”的遭遇。他的表现完美无缺:一个受了惊吓、但很快调整过来、继续兢兢业业工作的技术人员。他甚至“主动”向他的日本上司、防疫总部的高级顾问小野寺博士,提交了一份关于“近期城市治安事件对公共卫生潜在影响及应对建议”的书面报告,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反满抗日分子破坏秩序”的忧虑和对“当局加强治安”的期盼。
这份报告很快被小野寺博士赞赏,并转给了宪兵队方面。这无疑进一步巩固了周瑾瑜“可靠合作者”的形象。
顾婉茹则恢复了家庭主妇的日常,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偶尔和公寓里其他几位太太打打麻将,聊些家长里短、物价飞涨的闲话。她表现得温婉得体,对丈夫的“遇险”心有余悸,对外面的乱局感到害怕,完全是一个依附于丈夫、关心小家庭的普通妇人。
楼下的便衣监视持续了三天,然后撤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放松。周瑾瑜和顾婉茹都清楚,清水一郎绝不会轻易放弃。监视可能转为更隐蔽的方式,或者,他在等待别的机会。
果然,撤走便衣的第二天,周瑾瑜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是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本部打来的,一个声音刻板的军官通知他,清水一郎少佐请他下午三点到特务机关本部“协助了解一些情况”。
该来的,总会来。
下午两点五十分,周瑾瑜准时出现在位于南岗区一栋不起眼但戒备森严的灰色楼房前。这里就是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本部,哈尔滨地下世界无数腥风血雨的策源地。他出示了证件,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登记,被一名面无表情的士兵带到了二楼一间会客室。
会客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满洲国地图和日本天皇肖像。窗户紧闭,拉着厚厚的窗帘,即使是在白天,室内也开着灯,光线有些惨白。
周瑾瑜安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前方,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面对权力机关的拘谨和恭顺。
三点整,门被推开,清水一郎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笔挺的军服,戴着白手套,脸上挂着那种程式化的、冰冷的微笑。他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年轻军官。
“周桑,抱歉,让你久等了。”清水一郎在周瑾瑜对面坐下,年轻军官坐在侧后方。
“清水少佐太客气了,您事务繁忙,我能理解。”周瑾瑜微微欠身。
“周桑的伤势,好些了吗?”清水一郎的目光扫过周瑾瑜已经拆掉纱布、只贴着一小块胶布的额角。
“多谢少佐关心,只是皮外伤,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清水一郎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周桑,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再和你确认一下。毕竟,涉及到‘幽灵’部队的运输车队遇袭,是重大事件。”
“我明白,我一定全力配合。”周瑾瑜坐直身体,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清水一郎对年轻军官示意了一下。年轻军官翻开记录本,开始提问。问题非常细致,甚至有些刁钻,很多是上次询问时已经问过,但换了一种角度或者追问更细微末节。比如,周瑾瑜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影的大致身高和衣着颜色;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什么;躲藏的小巷里有没有看到特殊的标记或物品;感觉昏迷了大概多长时间等等。
周瑾瑜的回答依旧沉稳,与之前的陈述基本一致,但在一些“可能记不清”的细节上,他会表现出适当的犹豫和不确定,这反而增加了可信度。他牢牢把握住自己“意外卷入的普通文职人员”这个定位,所有回答都围绕这个身份展开,绝不涉及任何专业性的判断或超出常人认知的细节。
询问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清水一郎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插问一两个看似随意的问题,但他的目光始终像鹰隼一样,紧紧盯着周瑾瑜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周瑾瑜始终保持着那种略带紧张但努力配合的态度,眼神坦诚,表情自然。多年的潜伏生涯,早已让他练就了控制面部肌肉和眼神的绝佳本领。他知道,清水一郎这种老牌特工,更相信直觉和细微的观察。任何一丝不自然的僵硬、回避或者过度表演,都可能引起怀疑。
终于,年轻军官合上了记录本。清水一郎脸上那冰冷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点。
“周桑,你的叙述很清晰,也很一致。”清水一郎缓缓说道,“不过,我有个小小的疑问。根据我们的调查,那天晚上袭击‘幽灵’部队的武装分子,训练有素,火力配备精良,行动果断,不像是普通的抗联游击队。而且,他们出现和消失得都非常迅速,对现场地形似乎也很熟悉。”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周桑,你在现场,有没有感觉到……这些袭击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是抗联,而是别的什么……有组织的势力?”
这个问题很危险。它试图引导周瑾瑜做出超出他“认知”的判断,或者诱使他露出对“有组织势力”的敏感。
周瑾瑜脸上露出茫然和困惑的表情,他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清水少佐,我当时……太害怕了,枪一响我就懵了。后来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后只顾着躲藏,哪里还敢仔细看那些凶徒是什么人?至于他们是不是抗联,还是别的什么……这个,我就更不懂了。在我看来,敢袭击皇军车队的,都是无法无天的暴徒。”
他把问题推了回去,同时强调了自己的“害怕”和“不懂军事”,完美避开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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