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川味暗流·东瀛风动续(2/2)
(四)川江暗流
乐山大佛的脚趾缝里积着江水冲来的碎木片和枯草。李浩站在九曲栈道的第三级台阶上,指尖触到的岩壁湿冷黏滑,像裹着层厚厚的青苔。岷江的水在脚下打着旋儿,浑浊的浪涛拍击着岩壁,发出沉闷的轰鸣,浪花里裹着的辣椒壳是艳红的,像无数细碎的火苗,被江水卷着往下游跑。
“就是这儿了。”刘晓燕从帆布包里掏出张泛黄的图纸,是她爷爷手绘的大佛剖面图,用红笔圈出的佛心位置,恰好与李浩系统面板上星图的火焰纹重合。图纸边缘写着行小字:“火铜藏于佛心,引三江之气,聚五味之灵。”
她蹲下身,手指在岩壁一处不起眼的凿痕上敲了敲,发出“空空”的闷响。“《川菜火经》里记载,武则天时期修大佛时,有位蜀地工匠偷偷往佛心嵌了块‘火铜’。”刘晓燕的指甲在凿痕边缘刮了刮,带出些暗红色的粉末,“这铜是用峨眉山的赤铜混了江底的金沙炼的,能感应江雾里的水汽和山上寺庙的香火热气,发出的声波能让周围的食材保持新鲜——就像天然的保鲜柜,当年大佛脚下的市集,鱼肉放三天都不会坏。”
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制罗盘,巴掌大小,盘面上刻着二十四节气的刻度,指针是枚细巧的铜针,此刻正围着佛心的方向疯狂转动,发出“嗡嗡”的轻响,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但要取出来,得用‘三火’。”刘晓燕按住跳动的罗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崖柏火引气,蜀椒火催劲,最后用岷江的‘活水’淬火,一步都不能错。”
雷军已经在栈道转角生起了火。他用三块扁平的岩石搭了个简易的火塘,里面堆着劈好的崖柏木,长短均匀,一看就是仔细处理过的。火折子凑上去的瞬间,火苗“腾”地窜起,先是橙红色,慢慢变成了淡蓝色,像裹着层冰。崖柏木在火塘里噼啪作响,冒出的烟带着股清苦的香气,混着江雾里的水汽,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栈道的岩壁往下淌,像谁在无声地流泪。
他把那半块从敦煌带回来的铜片放在火边的石板上。铜片受热后,表面的星图纹路渐渐亮起,先是边缘的弧线,再是中间的星点,最后连成完整的图案,发出淡淡的金光。李浩看着那光芒顺着岩壁往上爬,恰好与佛心的凿痕连成一线,像条发光的锁链。
“来了。”刘晓燕突然低喝一声,猛地按住罗盘。铜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停下,针尖稳稳地指向佛心的位置,尾端的小铜铃轻轻晃了晃,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江面上的雾突然变浓了。刚才还只是淡淡的一层,此刻却像被人用手搅了搅的牛奶,浓稠得化不开。李浩眨了眨眼,看见雾里浮出无数细小的光点,起初像几粒碎星,慢慢变得密集,成千上万,像萤火虫一样往佛心的位置聚集。“那是江水里的矿物质。”刘晓燕的声音带着兴奋,“崖柏火的热气能引它们出来,就像……给火铜发信号。”
雷军拔出了迦楼罗刀。刀鞘是黑檀木的,上面刻着迦楼罗鸟的图案,展翅欲飞。刀身出鞘的瞬间,发出“噌”的轻响,纳米纹路在火光下流转,像流动的银线,与铜片的光芒共振,发出低沉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微微发麻。李浩注意到,刀身上的纹路与铜片的星图隐隐呼应,仿佛本就是一体的。
“第二火,蜀椒。”刘晓燕从布袋里抓出一把晒干的雪椒,辣椒皮上泛着白霜,是去年冬天在峨眉山晒的。她手腕一扬,雪椒落在火塘里,遇热的瞬间“噼啪”炸开,辛辣的烟气突然向上冲,像条红色的小龙,在佛心凿痕处凝成个小小的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把周围的雾都卷了进去。
雷军的刀动了。
他的手臂抬起时带起一阵风,刀身在火光里划出道银色的弧线,快得只留下残影。刀风与烟气碰撞的瞬间,发出“嗡”的一声锐响,起初像蜂群振翅,渐渐变得厚重,像铜钟被敲响,声波顺着栈道蔓延开,震得李浩耳边嗡嗡作响,却奇异地不觉得刺耳。
就在这时,佛心的凿痕里,慢慢渗出暗红色的光芒。那光芒很稠,像融化的朱砂,顺着岩壁的纹路往下流,滴在江水里的瞬间,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涟漪扩散开,把江面上的光点都震得跳了起来。
“最后一步,活水淬火。”刘晓燕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雷军反手将刀插入江水。浪花溅起的瞬间,像撒了把碎银,冰凉的江水顺着刀身往上爬,在刀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他左手抓起那半块铜片,往前一按,精准地嵌进佛心的凿痕里。
铜片与里面的“火铜”接触的刹那,整个栈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李浩下意识地抓住岩壁,看见脚下的石阶缝里冒出细小的灰尘,火塘里的火苗被震得歪倒,却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江面上的雾像被炸开的棉絮,四处飘散,露出远处的乐山城,青瓦白墙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当雾气散尽时,李浩看见雷军手里多了块巴掌大的铜器。形状像团跳动的火焰,边缘的纹路与之前的铜片、铜灯完美契合,仿佛它们本就是从这块铜器上掰下来的。系统面板在眼前疯狂跳动,蓝色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三件铜器集齐!星图完整度100%!紧急任务完成度:60%!提示:终极密码启动条件——中日料理界巅峰对决。】
刘晓燕看着铜器上的火焰纹,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点江雾的湿气。“我爷爷临终前说过,当年他和薙切仙左卫门在长城打赌,谁能集齐三件铜器,谁就能解开‘料理的终极密码’。”她从口袋里摸出个红辣椒,是今早刚摘的,还带着蒂,往江里一扔,看着它被浪花卷着往东流,“爷爷说,那密码不是什么秘方,是能让食材跨越地域、让味道走进人心的法子。”
江风突然变大,吹得三人的衣角猎猎作响。雷军把铜器放进贴身的布袋里,迦楼罗刀回鞘时,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回应远方的某种召唤——李浩突然想起极星寮的雨,想起诚一郎公文包里的《汉方食材图谱》里,蜀椒那页画着小小的火焰符号,想起总帅窗前那张长城照片上,老者手里佛跳墙的热气,与此刻江面上的雾气如此相似。
原来从他在火锅店激活系统的那天起,这场跨越国界的较量,就藏在每一缕炊烟里——东瀛的清酒与四川的白酒,怀石料理的精致与川菜的热烈,早就在时光里悄悄缠绕,像极星寮的雨与川江的雾,最终要在某个时刻,汇成同一片云。
四川的雨又开始下了。这次的雨里带着股火的味道,是崖柏的清苦、蜀椒的辛辣,还有铜器被烧热后的金属气,混在一起,钻进人的鼻腔,暖烘烘的。九曲栈道上的三人并肩往回走,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投在江面上,随波起伏,像三条正在苏醒的龙,鳞片上闪着星光,也闪着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