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最后的努力,密奏陈情(1/2)
崇祯十七年,四月丁未,夜。
北京城被一种狂躁与不安交织的诡异气氛所笼罩。
白日里,大军开拔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仍弥漫着车马扬起的尘土味、劣质烧酒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无所顾忌的、末日狂欢般的喧嚣余波。
街道上,散落的杂物和偶尔可见的呕吐物无人清理,昭示着白日里士兵们的“狂欢”。
皇宫内外,灯火比往日稀疏了许多,却更添几分人心惶惶的寂寥。
明日,便是李自成御驾亲征,誓师出发的日子。
文华殿,天工院深处。
与外界那种盲目的躁动不同,苏俊朗的书房内,只有一盏孤灯,映照着他伏案疾书的侧影。
窗外偶尔传来巡逻队单调沉重的脚步声,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
桌案上,摊开着无数草稿、地图、情报摘要。
苏俊朗手握一支精心削制的炭笔(他嫌毛笔太慢),正在最后一张质地相对坚韧的桑皮纸上,奋笔疾书。
他的字迹不再是平日实验记录时的工整清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急促和力透纸背的沉重。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尝试扭转乾坤的机会。
尽管希望渺茫,尽管前路几乎已被牛金星彻底堵死,尽管李自成已然刚愎到近乎昏聩,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这数十万大军和自己一手参与缔造的新生政权,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撰写密奏
这不是一份歌功颂德的贺表,也不是一份委婉劝谏的奏章。
这是一份凝聚了他所有智慧、洞察与绝望的战略风险评估与紧急预警报告。
他摒弃了一切华丽的辞藻和委婉的修辞,开门见山,直指核心:
“臣天工院大学士苏俊朗,冒死泣血上陈:陛下亲征在即,然敌情未明,危机四伏,社稷悬于一线,恳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慎察之!”
报告分为三个部分,每一部分都如同重锤,敲打着理智的警钟:
1. 《吴三桂叛降动机深析与潜在威胁评估》:他详细阐述了陈圆圆事件仅为导火索,真正促使吴三桂倒戈的,是来自关外清廷“封王裂土”的巨大政治诱惑。
2. 指出吴三桂绝非困兽,而是主动选择与更强势力结盟,其战略目标已从自保转变为与清廷“共取中原”。
3. 其战力、决心与威胁程度,远超朝廷预估。
4. 《清军介入之极高可能性与应对失策论》:他列举了技术侦察捕获的异常信号、关外大规模军队调动的烟尘报告、秘密使者往来频仍等证据,强烈预警清军主力绝非旁观,极可能已抵达战场周边,正等待最佳时机介入。
5. 强调当前战略无视此最大外患,倾巢远征山海关,无异于将主力侧背暴露于虎狼之口,一旦遭夹击,必陷死地。
6. 《大军远征之后勤隐患与内部危机预警》:他尖锐指出当前军纪涣散、物资征集混乱、后勤线脆弱不堪的现实。
7. 大军长途奔袭,以疲敝之师攻坚城,粮道漫长易断,一旦战事胶着,粮草不继,军心顷刻瓦解。
8. 更警示京城空虚,内奸(暗指牛金星可能之谋)未除,大军远征若受挫,后院起火,则全局崩坏。
在报告的最终,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写道:
“陛下!
山海关非仅一城,乃死生之门!
吴三桂非仅一逆,乃引狼之介!
清虏非仅边患,乃心腹之疾!
今舍坚城而浪战,弃根本而悬师,忽强虏而击疥癣,臣恐大军一出,北京震动,关外虎伺,内外交攻,悔之晚矣!
伏乞陛下暂罢亲征,回师固本,整军肃纪,查奸杜弊,待敌情明朗,时机成熟,再图雷霆一击,则社稷幸甚!
天下幸甚!”
写罢最后一句,他掷笔于案,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纸上的墨迹未干,在灯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泪刻成的墓志铭。
呈递渠道
这份密奏,绝不能通过常规渠道呈递,那无异于直接送入牛金星手中。
苏俊朗沉思片刻,将密奏小心卷起,用油纸包裹,再以火漆密封,盖上他天工院的特制徽记(一个齿轮与闪电交织的图案)。
他唤来了最信任的“龙雀”队长。
“将此物,”苏俊朗将密奏递出,神色无比凝重,“设法交到御前侍卫统领张鼐将军手中。
他是陛下旧部,性情耿直,或许……”
他顿了顿,知道希望渺茫,“或许能绕过牛金星,直达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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