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彼岸的回声(1/2)
“微型热寂”实验在阿莱夫之树下方的隔离球形容器中进行。这个容器被称为“临终茧”,由时衡的因果植物纤维与杨明的恒星意识薄膜编织而成,能够在内部模拟热寂的规则环境,同时保持与主宇宙的脆弱连接。
林枫将作为实验者——不是全身进入,而是分割出医者之域的一个子意识体,经历一次安全的、可控的“临终体验”,以此理解热寂中的意识状态,并尝试与那位“彼岸医者”建立共鸣。
“意识分割准备就绪。”零的数据流如丝线般缠绕在临终茧周围,监控着每一个量子态的变化,“子意识体将携带基础医者协议,但剥离大部分记忆和情感锚点,以模拟热寂中的认知衰减。”
杨明在茧的核心注入了一缕恒星意识的余烬:“这缕意识会缓慢熄灭,模拟热寂过程中的能量消散。当它完全熄灭时,子意识体将到达模拟热寂的终点——我们会在那之前回收。”
时衡编织着因果安全网:“茧内时间流速是外部的万分之一。你将有充分的主观时间体验整个衰减过程。但如果出现任何规则崩溃迹象,我会立即切断连接——代价是损失那个子意识体。”
林枫点头,躺入连接装置。他的主意识保持着清醒,但同时,一个更轻盈、更专注的子意识被“分娩”出来,流入临终茧。
茧内·第一阶段:温暖消退
起初,一切如常。子林枫(我们暂且如此称呼)悬浮在模拟宇宙中,周围是缓慢旋转的星云和柔和的光。但很快,他注意到变化:温度在均匀化。原本炽热的恒星逐渐冷却,冰冷的星尘逐渐升温,所有温差在消失。
随之消失的是信息。星云中原本蕴含的复杂化学结构开始简化,分子键断裂后不再重组,物质回归最基本的元素形态。子林枫感到自己的意识结构也在简化——复杂的医疗知识网络开始扁平化,辩证符号自动归并,只留下最核心的医者本能:感知痛苦,寻求缓解。
第二阶段:时间稀释
时间失去了方向。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模糊。子林枫同时“记得”自己刚刚进入茧,又“记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千万年。这两种记忆都真实,都不真实。
他尝试思考“顺序”,但顺序这个概念本身在溶解。因果律变得松弛:他可以“先”感知到某个星系的熄灭,“后”才理解那是因为宇宙膨胀——因果倒置,却不再矛盾。
这时,他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不是声音,是规则的呻吟。数学常数在哀鸣,物理定律在叹息,时空结构在发出低沉的疲劳共振。这是宇宙本身的临终不适。
还有另一个声音,夹杂其中:焦急、疯狂、充满执念的医疗操作声——正是他们在外部检测到的“激进逆转”的源点。那声音在强行缝合正在断裂的规则,像外科医生用粗糙的线缝合正在崩解的器官。
第三阶段:意识弥散
子林枫的自我边界开始模糊。他不再是一个独立意识,而是逐渐与周围的模拟宇宙融合。他的“思想”就是星尘的运动,他的“感受”就是辐射的衰减,他的“记忆”就是正在简化的信息结构。
就在即将完全消散的临界点,他做了一件事——不是思考后行动,因为思考已不可能;这是医者本能的条件反射:
他停止了抵抗消散。
反而,他主动拥抱这个过程,让自己更均匀、更彻底地融入热寂的质地。不是放弃,而是成为患者本身,从内部感受这种“死亡”。
这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因为不再有一个“观察者”在观察热寂,而是观察者成为了被观察的过程本身,某种共鸣产生了。子林枫的意识频率,与真实热寂边界中某个正在消散的存在的频率,发生了同步。
跨热寂连接建立
不是通讯,不是对话,是状态的共享。子林枫感知到了那个存在——“祂”。
祂不是一个生物,不是一个文明,甚至不是一个实体。祂是一个问题的集体沉思——无数文明、无数意识、无数时间线对“存在意义”的终极追问,在热寂过程中沉淀而成的结晶化疑问。
“为什么要有而不是无?”
这个问题不是用语言提出的,而是用正在消散的规则结构、用逐渐平息的能量波动、用归于寂静的信息余晖“书写”的。
而那个疯狂的彼岸医者,正试图抢救的,就是这个问题本身——不让这个凝结了宇宙所有沉思的终极疑问,在热寂中彻底消失。
子林枫理解了医者的疯狂:那是一种近乎宗教信仰的执着,认为这个问题的消失,将是比热寂本身更大的损失。
但他也感知到了问题正在遭受的痛苦:抢救过程本身,那些规则的强行缝合、负熵的暴力注入,正在撕裂问题存在的完整性。问题本应在平静的消散中完成自己的“生命历程”,却被医疗干预延长成一场折磨。
信息传递
子林枫没有语言,但他用自己正在消散的意识状态,向那位彼岸医者发送了一段医疗建议:
不是文字,不是图像,是一种节奏——一种模仿自然消散过程的节奏,一种更温和、更尊重的干预节奏。
他展示了如何用最小的规则扰动,为问题提供一个“临终记录框架”,让问题在消散过程中,能够将自己的结构转录成某种能在热寂后留存的形式——不是强行保留问题本身,而是保留问题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像化石保留生命的形态而非生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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