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武力衰减(2/2)
他试着做了一个最基础的突刺动作。右臂发力,将长矛猛地向前刺出!动作依旧迅猛,破空声响起,显示出他右臂依旧保有强大的力量。然而,在长矛刺出的瞬间,因为左臂无法提供稳定的支撑和反向的平衡力,他的上身竟不由自主地随着矛势微微前倾,下盘也显出了一丝不该有的虚浮!更糟糕的是,在收矛的刹那,左肩伤处被牵动,一阵剧痛让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收势的动作也因此迟滞了半分,失去了往日的干净利落。
这一切细微的破绽,或许普通士兵难以察觉,但在场几个稍有眼力的低级军官和老兵,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主公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陆炎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自己露了怯。不是因为力量不够,而是身体失去了那种浑然一体、圆转如意的协调与控制。武者之勇,不仅在于力大,更在于对自身每一分力量、每一寸肌肉、每一次呼吸的绝对掌控。如今,他的左半身仿佛成了一片失控的疆域,不仅无法提供助力,反而成了需要分神压制、小心避让的累赘和破绽!
他强自镇定,将长矛放回兵器架,又随手拿起一面步兵圆盾和一把环首刀。盾牌左手持,刀右手握,是最基础的攻防组合。他摆开一个简单的守御架势。
这一次,问题更加暴露无遗。当他试图用左臂举起盾牌格挡(即使只是演练的空架子)时,左肩的剧痛和无力感让他几乎无法将盾牌举到预定的高度,手臂颤抖得厉害。而当他右手挥刀做出劈砍动作时,因为左臂无法提供稳固的下盘支撑和反向扭矩,整个劈砍动作的力量传导都出现了偏差,刀锋轨迹微微飘忽,少了那股一往无前、力劈华山的沉猛与精准。
往日里,他演练武艺,哪怕是最简单的招式,也能引得士卒屏息,感受到那蕴含其中的、摧枯拉朽的爆发力与千锤百炼的技艺。而今天,在场的士兵们,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困惑。他们或许说不出哪里不对,但都能感觉到,主公的“势”,弱了。那层曾经笼罩在他身上、令人敬畏的无形光环,似乎黯淡了许多。
陆炎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他仿佛能听到体内某种东西正在碎裂的声音——那是他赖以崛起、赖以震慑群雄、赖以在这乱世中搏杀出一片天地的根本之一:绝伦的个人武力。逍遥津单骑踏阵,汝南城外炎武爆发……那些曾经将他推上神坛的勇武传奇,此刻都成了映照如今窘境的残酷讽刺。
他终于停了下来,将刀盾放回原处。动作很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放下盾牌时,左臂那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和心头那一片荒芜的冰冷。
“勤加操练,不可懈怠。”他对着带队的军官,说出了例行公事的话,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然后,他不再看那些士兵的眼神,转身,在周泰等亲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校场。
回帅府的路上,陆炎沉默不语。阴冷的风穿过街巷,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左肩的疼痛在持续的活动中愈发明晰,那蔓延的麻木感,仿佛正在一点点蚕食他左臂的生机。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落凤坡那场惨败。当时他暴怒之下,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爆发,确实短暂地获得了超越平时的战斗力,但后果是耗尽元气,反噬自身,恐怕也正是那次不计后果的爆发,彻底引动了这陈年旧伤,导致了今日的恶果。以前,他总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可以无限透支,可以承受任何伤痛。如今看来,再强悍的躯体,也有其极限。过往每一次的受伤、每一次的力战、每一次的精神重压,都像一笔笔债务,积累到如今,终于到了要连本带利偿还的时候。
他试着握紧左拳,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但握力却大不如前,甚至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因供血不足而产生的细微刺痛。他又试着想象,若此刻突然遭遇刺杀,或者敌军猛将突至面前,自己还能否像以前那样,凭借手中剑,杀出一条血路?答案,让他不寒而栗。
失去了绝对武力的威慑,他陆炎,还剩下什么?是日渐枯竭的权谋?是摇摇欲坠的威信?还是这满目疮痍、人心离散的孤城?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心理上的,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在千军万马中纵横睥睨的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得模糊、遥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需要依靠伪装、依靠算计、依靠他人保护才能勉强维持局面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