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国公府议百年计(2/2)
宋应星眼睛一亮:“臣已从汤若望处得到图纸,正在试制玻璃镜片。若成,十里外景物可见!”
“抓紧。”张世杰点头,“还有地图测绘。要绘制详细的全国地图,特别是蒙古草原、西域、西南。地图越准,用兵越利。”
最后,他看向李定国、刘文秀、苏明玉三人。
“定国,你回北庭后,除了备战,还要做一件事:在归化城办‘讲武堂蒙语分院’。招蒙古贵族子弟入学,教他们汉文、兵法,但也要学蒙古历史、地理。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大明,比跟着沙俄或内斗更有前途。”
“文秀,你坐镇中枢,统管新军整训、后勤。特别是火器生产,不能出半点差错。另外,秘密筹建‘参谋本部’,选拔年轻聪慧的军官,学习沙盘推演、后勤计算、情报分析。将来打仗,不能只靠将领个人勇武。”
“明玉,你的担子最重。银行要在两年内,完成全国主要府县的分号铺设。丝路银元要成为西域贸易的主流货币。还有,发行‘建设国债’,专用于修路、筑城、兴修水利。利息可以高些,吸引富商认购。”
三人起身领命。
张世杰看着他们,缓缓道:“这些话,本公本不想说得太早。但形势逼人。草原不稳,沙俄东扩,泰西诸国虎视眈眈。而朝中,皇上……皇上的身体,你们也都知道。”
众人心中一凛。
崇祯皇帝体弱多病,这不是秘密。尤其这两年,每逢换季必咳,有时早朝都难坚持。若真有万一……
“公爷。”李定国忽然单膝跪地,“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末将只知道,没有公爷,就没有大明的今天。无论公爷作何决定,末将誓死追随!”
刘文秀、宋应星、徐骥也跟着跪下。
苏明玉盈盈一拜:“臣等皆愿追随公爷,共图大业。”
张世杰扶起他们,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波动:“本公所做一切,不为个人权位,只为这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这条路很难,会有无数人骂我们是权臣、是逆贼、是变乱祖制的罪人。但百年之后,后人评说,自见分晓。”
窗外忽然一道闪电,照亮书房。
紧接着惊雷炸响,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便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赵铁柱的声音传来:“公爷,北庭八百里加急,刚到的。”
“进来。”
赵铁柱推门而入,浑身湿透,显然是在雨中等了很久。他呈上一支密封的铜管,管口火漆完好,印着北庭都护府的狼头标记。
张世杰拆开铜管,抽出信笺。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紧了。
众人屏息。李定国忍不住问:“公爷,可是草原有变?”
张世杰没说话,把信笺递给李定国。
李定国接过,快速扫视,脸色大变:“这……喀尔喀残部集结三万骑,突袭了贝加尔湖南岸的驿站!守军一百人全部战死!他们还放出话来,说‘长生天的草原,不容汉人丈量’!”
刘文秀夺过信笺,看完后怒道:“反了!真反了!公爷,末将请命,率军北上,剿了这群叛逆!”
苏明玉却注意到张世杰的异常平静。
“公爷,此事……是否有蹊跷?”
张世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良久才说:“太巧了。我们刚议完草原之事,叛乱的消息就到了。而且,喀尔喀主力早已覆灭,哪来的三万骑?”
“公爷的意思是……”
“有人在背后煽动。”张世杰转身,眼神冰冷,“巴图尔珲台吉,或者沙俄,或者……两者都有。他们想试探我们的反应,想看看大明在漠北的统治,到底稳不稳。”
李定国握紧拳头:“那就打!打到他们不敢试探为止!”
“打是要打,但不能只打。”张世杰坐回主位,“徐骥,你明日就联络务实派官员,联名上奏,说喀尔喀叛乱,证明清丈草场操之过急,建议暂缓,先安抚各部。奏章要写得恳切,引经据典,最好能提到太宗皇帝(朱棣)收服蒙古时的‘因俗而治’。”
徐骥一愣:“公爷,这……”
“这是给朝中清流看的。也是给蒙古各部看的——朝廷不是一味强硬,也会体谅他们的难处。”张世杰冷笑,“但私下里,李定国,你速回北庭。不要大张旗鼓,秘密调集两万精锐骑兵,一人双马,带足干粮火药。找到那支叛军,歼灭它,不留俘虏。但记住——打的是‘喀尔喀叛匪’,不是整个蒙古。”
李定国眼中精光一闪:“末将明白!剿匪安民,天经地义!”
“至于卫拉特和沙俄……”张世杰手指敲击桌面,“夜枭已经安插进去了。等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我们就有理由,堂堂正正地西进。到时候,朝中无人敢反对,蒙古各部也会支持——毕竟,沙俄是所有人的敌人。”
众人恍然。
原来公爷早已布局。
“今夜就到这儿。”张世杰起身,“各自去准备。记住,步步为营,不急不躁。我们要建的,是百年基业,不是一时威风。”
众人行礼告退。
书房里只剩下张世杰一人。他重新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北京移到漠北,再移到西域,最后停在更西边那片广袤的、标注着“叶尔羌汗国”“哈萨克汗国”的土地上。
雨渐渐小了。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
张世杰吹灭蜡烛,书房陷入黑暗。只有窗纸透进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而在紫禁城深处,另一间书房里,崇祯皇帝也还没睡。
他面前摊开着一份密奏,是东厂刚送来的。内容很简单:今夜越国公府密议,与会者李定国、刘文秀、苏明玉、宋应星、徐骥,密谈两个时辰。
至于谈了什么,不知道。
东厂的探子根本靠近不了越国公府。
崇祯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方正化连忙奉上参茶。
“皇爷,保重龙体。”
崇祯止住咳,喃喃道:“方正化,你说……越国公今夜,在议什么呢?”
方正化低头:“奴婢不知。”
“朕猜,是在议百年之后的事。”崇祯望着跳动的烛火,“朕的百年之后,大明的百年之后……他都在议。”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带着湿气涌进来,吹得烛火乱晃。
“也好。”崇祯轻声说,“有人操心,总比没人操心的好。”
窗外,雨停了。
云层散开,露出一弯残月,冷冷清清地照着这座沉睡的京城。
而千里之外的漠北草原,在同一个残月下,一支三万人的骑兵正在连夜奔驰。马蹄裹着羊毛,声音低沉如闷雷。他们朝着贝加尔湖南岸的方向,朝着那个刚刚被焚毁的驿站,朝着一场注定要流血的冲突,疾驰而去。
风从草原上吹过,带着血腥味的预告。
长夜将尽。
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