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他的害怕(2/2)
他并非怕她恨之入骨后要杀他,而是怕她不要他,要和他诀别。
当初她和宁月臣在一起时,他有些不屑,宁月臣究竟能给她什么?他是叱咤风云的帝王,整个大唐都是他的,他可以将她捧若皎月瑰宝,他能宠爱着她,给她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还有她的孩子,也能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然此刻他才明白,比起宁月臣,他却是低人一等。
宁月臣之死,还有他的种种隐瞒,这么大的仇恨,她岂能原谅。
慈安殿
武太后听闻李扶渊要把那人送回感业寺,心情好到了极点。连绘秋送来的瓜果,都觉得香甜如蜜。
正闭眼间,忽听见一阵阵笛声悠扬传来,武太后诧异,“何人在吹笛子?竟如此悦耳。”
绘秋一愣,“许是宫里新来的乐师不懂事,惊扰了太后。奴婢这就把他赶走。”
“且慢,”武太后睁开眼睛,阻止道:“笛声哀婉动人,如泉水直抵人心,想来这人的乐技造诣匪浅,绘秋,你将他寻来,哀家要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喏。”绘秋应声而退,片刻便将一带着冰雕面具的人走进殿中。
此人便是鸠浅。
只见他缓缓跪拜,声音恭谨谦逊,“小人参见太后。”
鸠浅一袭天蓝色衣袍,似晴天一样清明,武太后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人,忍不住问,“你是新进宫的乐师?”
“是。”
武太后盯着他脸上的面具,“既进了宫,为何带着面具?”
鸠浅不急不缓,淡淡而回,“禀太后,小人面貌丑陋,唯恐惊扰了宫中诸位贵人,太常寺的署令才让小人带着面罩,在宫中履职。”
闻言,武太后点头笑了笑,“能被署令破例留在宫中,可见你有过人之处。你叫什么名字?”
“禀太后,小人名唤鸠浅。”
“鸠浅,”武太后轻咦出声,随口一问,“这不是越王勾践的表字么?越王十年磨一剑,忍辱负重,你以此为名,难道你进宫也是为了复仇?”
鸠浅心里一顿,莫不是这老妇看出我心中所想?然恐惧也仅仅是瞬间,他迅速恢复平静之姿,“不敢。小人只是觉得,十年卧薪尝胆,越王实乃能屈能伸的男子汉。想借鸠浅之名,鞭策自己在宫中也要恪尽职守,才不枉署令大人对自己的一番苦心。”
他说得一本正经,倒叫武太后挑不出错,虽然堂下青年的容貌被面具所掩盖,但身形挺拔,气质出尘,看得她赏心悦目,于是,嘴角忍不住勾起,“如此,你倒挺有志向的。”顿了顿,“鸠浅,哀家身边正缺个乐师,你可愿留在慈安殿,每日为哀家奏笛?”
这时,李玄华不请自来,“母后,儿子来探望你了……”
见到鸠浅,李玄华故作讶然之色,“哪来的翩翩公子,这是要来勾引太后?”
“小人不敢,”鸠浅连忙退于一旁,武太后怒目盯着他,“玄华,你放肆。这是慈安殿新来的乐师。”
李玄华一脸恍然,复尔怕打自己的嘴巴,桃花眼似被雨水浸泡,“是儿子愚钝,儿子真是蠢啊。”
鸠浅在旁跟着附和,“王爷进宫探望太后,真是孝心可嘉。”
李玄华点点头,像个少年似的凑到武太后旁边,“儿子自小便崇拜母后,即便皇上都不如母后在儿子心中的地位。若有一日,须在你们二人中间作取舍,儿子定选择母后。”
此话一出,叫武太后心里一慌。难不成,她和李扶渊真会有那一日?李扶渊并非她的亲生儿子,李起才是。且他越来越忤逆了,有时会叫她怀疑,他是不是想和她翻脸?若真有那一日,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见她眉头紧锁,李玄华趁热打铁,忽而哭泣起来,“母后,儿子即便想天天来看你,也怕没有这个机会呀。儿子已被分出宫外,岂能随意进出宫内?”
武太后摆摆手,“你若真有这份孝心,哀家倒是可以成全你。赐你一块令牌不就得了?”
李玄华一喜,当即抹掉眼泪,“有母后这句话,儿子就放心了。那儿子先退下了。”
鸠浅留在殿中,武太后伸了个懒腰,叹道:“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才坐了些许时刻,腰就酸了。”
殿中宁静片刻,鸠浅忽而问道:“太后,小人学过推拿之术,要不然,让小人为您捶背?”
话中落下,武太后嘴角勾了勾,脸色复尔僵硬起来,明知不合礼数,但她仍旧忍不住在这个青年身上,索取慰藉。
她不开口,表示默许,鸠浅也不别扭,立即上前为她捶背,力道刚劲却柔韧,武太后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这服侍,片刻,鸠浅开始旁敲侧击,“湛王对太后真是孝顺,为了探望太后,每日能不辞辛劳。”
武太后呵呵冷笑,“他哪里是为了哀家?他贪恋繁华,爱慕虚荣,进宫只是为了显摆,并无其他。”
“即便如此,他对太后还是很敬重。反观皇上,事事忤逆太后……”
武太后听言,猛地起身,随手拿起一茶盏砸在他身上,“大胆,你一下人,竟敢对皇上指指点点的。”
鸠浅连忙跪下,“太后恕罪。只因太后看重小人,对小人有知遇之恩。所以小人才不得不为太后打算。小人是多嘴,可句句都是事实。”
武太后虽气急,但却还是因为鸠浅之言,想起了和李扶渊的矛盾。李扶渊忤逆她虽然无关痛痒,可倘若到了危急关头,他是否还会将她放在心上,她摆摆手,“你先下去吧,以后不得说这种话。若叫皇上听到,是会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