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麻贵后人(1/2)
第一节:将门遗孤
西北边关,狂风卷着黄沙,在嘉峪关斑驳的城墙间呼啸穿梭。总兵府议事厅内,炭火盆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在杨嘉谟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这位镇守西北多年的老将,此刻正佝偻着背,粗大的手指在西北舆图上缓缓移动,最终沉重地按在嘉峪关的位置。
\"总兵,军中存粮仅够半月,箭矢短缺,火炮药子所剩无几。\"参将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风沙磨过,\"蒙古诸部又蠢蠢欲动,土默特部的游骑已经出现在百里之外,怕是开春就要大举犯边。\"
杨嘉谟的拳头猛然攥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朝廷粮饷不继,能有的用就不错了。传令各营,即日起加倍哨探,夜不收派出百里。集中所有火油、金汁,告诉将士们,援军就在路上!\"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几分虚张声势的坚定。
其实杨嘉谟心中明镜似的,援军到来的希望渺茫得如同大漠中的海市蜃楼。自万历年间麻贵将军镇守西北以来,甘肃防务日渐废弛,如今军中欠饷已达半年,士卒面有菜色,盔甲兵器残破不堪。更要命的是火药短缺,火铳手每人仅配发十发药子,平日训练只能以空铳操练,这样的军队,如何抵挡如狼似虎的蒙古铁骑?
正当厅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亲兵匆匆入内,靴子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总兵,京师来使!说是王总督的特使,已到辕门外!\"
杨嘉谟浓眉一挑,花白的虬髯微微颤动:\"王磊的人?他来做什么?\"虽心存疑虑,仍整了整战袍,大步流星地出迎。
辕门外,一支精悍的马队如雕塑般肃立在漫天风沙中。为首者身着猩红斗篷,肩覆玄甲,猩红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正是王磊麾下大将孙应元。见杨嘉谟出来,孙应元利落地翻身下马,拱手道:\"杨总兵,奉王总督将令,特来助总兵整军备虏。\"
杨嘉谟眯起眼睛打量来人,只见其随从虽仅百余人,却个个精气内敛,战马膘壮,装备之精良令人咋舌。尤其是他们背负的火铳,造型奇特,竟无火绳,在昏黄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王总督好意,杨某心领。\"杨嘉谟语气冷淡,带着西北老将特有的倨傲,\"但西北苦寒,不比江南。贵部这些娇贵兵器,怕经不起风沙。\"
孙应元不以为意,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总兵可否借步说话?\"
进入厅内,孙应元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杨嘉谟拆阅后,面色骤变,手指微微颤抖。信中不仅详细列举了蒙古诸部即将犯边的情报,甚至精确到各部落兵力部署、粮草囤积地点。更令他震惊的是,信中提到一个名字:麻登云。
\"这个麻登云...\"杨嘉谟沉吟道,目光锐利如鹰。
\"此乃麻贵将军曾孙。\"孙应元正色道,声音平稳如镜,\"如今在凉州卫任游击将军。王总督已上疏朝廷,力荐其擢升甘肃总兵。陛下圣明,已准其所奏,圣旨不日即到。\"
杨嘉谟豁然起身,战袍带起一阵风:\"麻贵将军的后人?某怎从未听闻?」
孙应元笑道,笑意却未达眼底:\"麻登云自幼在凉州长大,熟知西北地理民情。更难得的是,他精通蒙语,与各族部落首领皆有交情。此乃镇守西北的不二人选。」
三日后,凉州卫城。一个三十出头的将领正在校场操练士卒,忽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蹄踏起滚滚烟尘:\"麻将军!总兵府急令,命你即刻前往嘉峪关!」
麻登云浓眉一挑,古铜色的脸庞上刀疤微微抽动:\"所为何事?」
\"京师来使,特擢将军为甘肃总兵,镇守西北!」
麻登云怔在原地,手中的长枪险些脱手。他虽是麻贵后人,但家道中落,多年来只在凉州做个小小游击,如今突然被擢升总兵,实在出乎意料。
简单收拾后,麻登云带着十余名亲兵,快马加鞭赶往嘉峪关。沿途但见民生凋敝,村落荒芜,防务废弛,心中不禁忧愤交加。想起先祖麻贵当年镇守西北、威震边关的辉煌,再看如今颓势,更是唏嘘不已。
五日後,嘉峪关总兵府。杨嘉谟与孙应元正在商议防务,忽闻亲兵来报,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总兵,麻将军到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大步走进厅内,面庞黝黑,目光如炬,虽经风尘,仍掩不住将门之后的英气。他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战靴在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末将麻登云,拜见总兵大人!」声音洪亮,带着西北汉子特有的豪迈,在厅内回荡。
杨嘉谟仔细打量来人,只见他腰间佩着一柄破损的腰刀,刀柄上刻着的\"麻\"字依稀可辨——这正是麻贵亲军的制式佩刀,刀鞘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起来说话。」杨嘉谟语气缓和了些,抬手虚扶,\"孙将军已将来意说明。如今西北防务废弛,蒙古诸部虎视眈眈。你这个总兵,可不好当啊。」
麻登云拱手道,手臂肌肉贲张:\"末将既受皇命,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如今军中缺饷少粮,器械残破,恐难当大任。」
孙应元笑道,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麻将军放心。王总督已命末将带来新式装备:燧发枪三千支,野战炮五十门,精钢马刀五千柄。另有白银十万两,充作军饷。」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三十名工匠和五十名教官随行。」
麻登云又惊又喜,古铜色的脸庞上泛起红光。这些装备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尤其是燧发枪,他早有耳闻,却一直无缘得见。
次日,麻登云开始巡视防务。他首先来到嘉峪关城墙,只见多处坍塌,箭楼破败,守军士气低落。又检阅军营,见士卒面有菜色,盔甲兵器残破不堪,心中更是沉重。
\"将军请看。」一个守城老卒颤巍巍地指着一处坍塌的城墙,\"去年蒙古人来袭,这里被撞塌,死了十几个弟兄。至今无钱修缮。」老人的声音哽咽,浑浊的眼里泛着泪光。
麻登云默然不语,手指抚过墙上的裂痕,眼中闪过痛色。那裂痕如刀疤般刻在城墙上,也刻在每个守军的心上。
当晚,他召集众将,声音如钟鸣般在厅内回荡:\"即日起,全军整训。所有士卒加倍饷银,伤残者优厚抚恤。城防工事立即修缮,缺额兵员尽快补充。」
然而,整顿工作并非一帆风顺。许多老兵抵触新式训练方法,军官们更是对空降的总兵心存疑虑。冲突在一次操演中爆发,气氛剑拔弩张。
\"这什么玩意儿?」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将猛地扔掉燧发枪,铁器撞击石地发出刺耳的声响,\"老子用弓三十年,从没见过这等奇技淫巧!」他的声音如同破锣,在操场上空回荡。
麻登云弯腰捡起火枪,动作不疾不徐。他抬手对准百步外的箭靶,手指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箭靶应声而倒,扬起一片尘土。
\"好枪法!」士卒们惊呼,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赞叹。
那老将面红耳赤,仍强辩道:\"射得准又如何?蒙古人冲起来,哪有机会装填?」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洪亮,却已经少了几分底气。
麻登云不慌不忙,演示快速装填技法。只见他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不过十息便完成装填,又是一枪命中靶心,弹无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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