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沉渊之下（2/2）

“嗡！！！”

镇龙碑，那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碑体，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混沌色的光芒！不是明亮，而是一种仿佛包容了所有颜色、又吞噬了所有颜色的、难以名状的光。

一股浩瀚、古老、苍茫、仿佛来自天地初开、宇宙原初的意念，伴随着无穷无尽的信息流，轰然撞入龙志炼的识海！

这一次的信息冲击，比之前接受整体传承时，更加集中，更加狂暴，更加……深邃恐怖！

他“看”到了：

无边无际的混沌，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的“锁链”虚影，贯穿了无尽时空，缠绕着无数世界的泡影，锁链的每一环，都仿佛由最本源的法则构成，冰冷、坚固、无情。

他“听”到了：

无数生灵，不仅仅是龙族，在枷锁收紧时发出的、充满不甘与绝望的无声哀嚎，那是整个文明纪元落幕的挽歌。

他“感受”到了：

一种高高在上、漠然俯瞰、如同天道执行规则般的、绝对的“意志”或“机制”，在推动着这一切。

更多的，是无数破碎的、矛盾的、难以理解的画面与概念：扭曲的时空涡流、断裂的因果线、自我崩溃的大道法则、逻辑悖论般的现象、以及一些龙族先辈在疯狂边缘留下的、语焉不详的警示与猜测……

“不要探寻源头……”

“枷锁……是保护……也是囚笼……”

“世界……是假的？不……”

“钥匙……在……初始与终结之地……”

“后来者……小心……‘他们’在看着……”

海量的、冲击认知极限的、甚至可能引发灵魂崩溃的禁忌信息，疯狂涌入。

“噗！”龙志炼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都渗出细细的血丝，神魂如同被无数利刃穿刺、撕裂！

镇龙碑的沉重，远超想象！这其中封存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无数先辈在直面“万古之锁”真相时，产生的极致困惑、恐惧、疯狂与绝望的残留意念！这是比任何力量攻击都要可怕的精神污染与认知冲击！

“坚守本我！我道唯我！”

龙志炼在心中狂吼，意志之火疯狂燃烧，几乎要透体而出，死死护住神魂核心。记忆之网全力运转，疏导、分流着海啸般的信息冲击。元婴震荡，散发出稳固道基的清光。刚刚融合的龙魂之力也自发涌动，散发出龙族特有的、不屈的威严，对抗着那源自同源先辈的疯狂怨念。

他就像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拍碎、吞噬。

但扁舟的龙骨，是他历经试炼千锤百炼的“道心”与“自我认知”。

扁舟的风帆，是他“人身驭万力，求索自在”的“我之道”。

扁舟的压舱石，是他对回归现世、守护所珍视之物的“执念”。

不能倒在这里！传承已受，因果已结，前路再艰，也要走下去！不仅要走下去，还要看清前路，找到方向！

“给我……定！”

龙志炼双目赤红，仰天长啸，不再是龙吟，而是蕴含了他全部意志、全部道悟、全部精气神的人族之吼！吼声中，有不屈，有坚定，有对未知的探索，更有对“自我”存在的绝对肯定！

这一吼，仿佛触动了某种契机。

疯狂涌入的禁忌信息流，突然一滞。

镇龙碑混沌色的光芒开始有规律地明灭、流转，最后，大部分狂暴的信息和负面意念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最核心、最清晰、也是龙志炼当前境界能够理解（或者说勉强承载）的一部分，缓缓沉淀在他的识海深处。

同时，一道清晰的、稳定的、指向明确的“路径”信息，浮现出来。

那是离开镇龙殿，返回他原来所在世界（或者说，镇龙殿当前漂流坐标所对应的那个世界节点）的“门”的开启方法与坐标。这“门”，就隐藏在沉渊的最深处，镇龙碑的正下方，那片看似无尽黑暗的深渊之底。

信息中还附带警告：此门一旦开启，会引起时空波动，可能被外界某些存在感知。且镇龙殿完成最后的传承使命，能量即将耗尽，此门只能维持极短时间。

“路径……拿到了……”龙志炼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神魂传来阵阵虚弱和刺痛，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扛住了。虽然只是承受了镇龙碑信息的一小部分，且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他终究是初步获得了认可，拿到了离开的钥匙，更瞥见了那惊天秘密的冰山一角。

他挣扎着站起身，擦去嘴角血迹，看向镇龙碑。此刻的镇龙碑，光芒已然完全内敛，恢复成原本漆黑的模样，静静矗立，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信息冲击从未发生。

但龙志炼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神魂深处，除了与镇龙殿的联系，又多了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深刻的、与这镇龙碑，或者说与碑中封存的那些禁忌之秘的“感应”。这是一份更沉重、更危险的因果。

“初始与终结之地……钥匙……‘他们’……”龙志炼默默记下那些破碎的关键词。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的状态很差，必须尽快离开。

他服下几颗珍藏的疗伤丹药，稍微调息，便毅然转身，看向平台边缘，那延伸向下方无尽黑暗的栈道尽头。

按照得到的路径信息，出口，就在

他最后看了一眼镇龙碑，躬身一礼，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沿着栈道，继续向下，走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沉渊之下，是归途，亦可能是新的起点。

黑暗，淹没了他的身影。

只有风声呜咽，如同古老的叹息，在这龙族最后的埋骨与隐秘之地，幽幽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