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又下雨了(2/2)
塞缪尔突然很想知道,当加加林在太空俯瞰地球时,是否预见过有朝一日人类会倒退到连平流层都成为禁区。
塞缪尔望向天空,他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暴雨”这种能够重置时间线的神秘现象,会不会对宇宙深空也产生影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自嘲地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册光滑的封面,塞缪尔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他们连下一次“暴雨”何时来袭都无法准确预测,就算在近地轨道布置了观测设备,记录到任何异常数据,恐怕还没来得及回收就会被“暴雨”无情地回溯掉。
“真是想得太远了...”他轻声自语,将手册塞回西装内袋。现在连地球上的谜团都解不开,遑论浩瀚宇宙。
塞缪尔转身走向书架,在这个连基本生活都变得艰难的世界里,还有人执着于探索星空,这种近乎天真的坚持,意外地让他感到一丝轻松。
塞缪尔将爱兹拉的借阅记录仔细誊写到登记簿上,钢笔尖在纸面拖出长长的墨痕。窗外的雨势渐强,细密的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窗外的校园景致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塞缪尔突然很想再看看维尔汀那双眼睛——那种不顾一切的倔强眼神,在他经历过的那两个世界里都太过罕见。
他轻轻合上登记簿,封皮发出沉闷的声响。再过几天,这所学校的走廊上或许就再也听不到那些窃窃私语的“越狱计划”,也看不到课桌下飞速传递的纸条了。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雨水正好落在借阅台角落的那盆绿萝上。塞缪尔伸手触碰嫩绿的叶片,心想这大概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期待某个日子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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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图书馆的最后一盏灯终于熄灭。塞缪尔锁上橡木大门时,金属钥匙在锁孔里发出疲惫的咔哒声。
他揉了揉酸胀的后颈,忽然注意到医务室的窗户仍透出朦胧的暖光,在漆黑的校园里像一盏倔强的孤灯。
皮鞋踏过落叶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塞缪尔走近医务室时,发现门虚掩着,一缕消毒水混合着一点腥味的气味从门缝渗出,还夹杂着某种他从未在医务室闻到过的草药苦涩。他犹豫片刻,还是用指节轻轻叩了叩门板,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请进。”牙仙的声音比平日更加沙哑。
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立刻涌了上来,塞缪尔下意识皱了皱鼻子。他看到诊疗台上摊开的急救包里散落着沾血的棉球。
牙仙背对着门,正在清洗一副金属器械,水流冲刷下的器械泛着冷光。她的大衣下摆沾着可疑的污渍,棕色卷发凌乱地扎成一团。
“这么晚还在忙?”塞缪尔故意让门轴发出吱呀声响。他注意到三张新增的病床上躺着穿基金会制服的伤员。
牙仙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她的手套滴落:“临时转移过来的轻伤员。”她转过身,金属牙套上反射的光斑在塞缪尔脸上跳动。
塞缪尔注意到这些伤员确实都只是轻伤——有个年轻人手臂上缠着绷带,正就着床头灯读报纸;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听起来像是普通流感。
“基金会突然转移这么多伤员过来?”塞缪尔假装整理桌上的病历卡,实则快速扫过诊断记录:大多是上呼吸道感染和轻微扭伤,最严重的病例也不过是尺骨骨裂。但所有病历的墨迹都太新了,像是刚刚匆忙补写的。
牙仙调整着输液管流速,金属牙套反射的冷光在伤员苍白的脸上跳动。“康复中心要集中处理特殊病例,普通伤员就分流到校医务室。”
她突然转头,牙套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弧线,“你知道的,有些病症需要特殊护理。”她意有所指。
塞缪尔的目光移向窗外。康复中心顶层的窗户被特殊的滤光玻璃覆盖,在夜色中呈现出不透明的深蓝色,隐约可见里面晃动的模糊人影。
“特殊病例是指...”他故意让话音悬在半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历卡边缘。卡片背面有细小的凸起,像是有人用压力笔写过什么。
牙仙突然抽走他手中的卡片,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根据传染性疾病防控条例。”她的指甲在卡片上敲出三下短促的声响,“建议非医护工作者保持安全距离。”
某个正在输液的伤员突然咳嗽起来,塞缪尔注意到他手腕绑有拉普拉斯康复中心的手环——这通常是长期住院患者的标识。病床下的垃圾桶里,几个空安瓿瓶静静躺在里面。
“需要帮忙整理药品吗?”塞缪尔指向墙角堆放的医疗物资,那里有几个未拆封的纸箱,“这些绷带需要重新灭菌吧?”
牙仙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把无菌柜第二层的镇痛贴递给我。”她说着掀开伤员膝盖上的敷料,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
当塞缪尔拉开柜门时,扑面而来的是标准医疗柜的消毒剂气味。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常见药物,按照字母顺序排列。
他取药时“不小心”碰倒了一盒棉签,塑料盒落地的声响让房间里的伤员们同时抬了下头。
“抱歉。”塞缪尔蹲下身去捡散落的棉签,余光瞥见最下层露出半张被揉皱的检查单。纸角上的日期显示是三天前,而诊断结论部分被刻意撕毁了,只残留一个红色的“阳性”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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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将夜色切割成模糊的碎片,塞缪尔望向窗外,“又下雨了。”他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剥落的漆皮。雨滴敲击玻璃的声响与医务室内器械碰撞的金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奇特的韵律。
塞缪尔静静地站在医务室门口,目光落在屋内的牙仙身上,她正专注地为最后一位伤员更换着药。
“需要我帮忙收拾一下吗?”塞缪尔轻声问道,同时指了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医疗用品。一支用过的注射器滚到了柜子底下,针头上还挂着半滴未干的药液。
牙仙抬起头,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透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塞缪尔看着牙仙熟练地操作着,她取出一卷新绷带,用剪刀斜着剪断,动作一气呵成。
在给伤员包扎时,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于绷带之间,时不时轻声询问对方是否感到不适。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让塞缪尔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牙仙完成最后一步后,缓缓摘下手套,轻轻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长时间的工作让她的手腕有些疲惫,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抱怨。
“那么,晚安,医生。”塞缪尔点点头,转身走出医务室。一开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雨丝如细针般洒落在他的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雨夜的气息,然后迈步冲进雨中,细密的雨滴很快打湿了他的衬衫,布料贴在背上,凉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