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亲的斥责（2/2）

“作业本！那是花钱买的！你知道现在东西多贵吗？一点都不懂得爱惜！”

“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还是自己手贱弄坏了不敢说？尽给老子惹事！”

一连串的斥责，像冰雹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父亲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听。在他眼里，孩子晚归、被老师找，就等于“惹事”，等于给他本就艰辛的生活增添了额外的麻烦和耻辱。他将自己在社会上承受的压力和屈辱，变本加厉地倾泻在了这个更加弱小的儿子身上。

林秋僵在原地，仰头看着父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他想大声吼出来，是王大壮撕了我的本子！是他们在厕所堵我要钱！是他们在操场上扒了我的裤子！是他们让我天天活在地狱里！

可是，看着父亲那双被生活磨蚀得只剩下浑浊和暴躁的眼睛，听着他那充满不耐烦和误解的怒吼，林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告状？老师不信。

求助？父母不听。

反抗？只会招来更狠的报复。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眼中的光芒，在父亲一声高过一声的斥骂中，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死寂般的灰暗。他不再辩解，只是深深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破旧的鞋尖，任由那些伤人的字眼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母亲在一旁试图劝解：“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孩子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但她的声音微弱，很快被父亲的怒吼淹没。

最终，父亲骂累了，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丢下一句：“今晚别吃饭了！好好给老子反省！”然后摔门进了里屋。

母亲叹了口气，默默地去厨房热饭菜。

林秋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父亲的斥责，比王大壮的拳头更让他感到绝望。拳头伤害的是身体，而父亲的误解和粗暴，摧毁的是他最后一点对“家”的念想。

他终于彻底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真的是孤身一人。学校是炼狱，而家，也并非港湾。没有人能保护他，没有人能理解他。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没有感觉，不会受伤，在黑暗里，默默地、顽强地活下去，或者……毁灭。

那天晚上，林秋没有吃晚饭。他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他听着父母在隔壁房间隐约的争吵声（母亲责怪父亲脾气太暴，父亲抱怨生活太累），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一颗冰冷的、坚硬的种子，在他心湖最深最暗的淤泥里，悄然扎根。它不再渴望阳光，它将在绝对的黑暗和绝望中，孕育出某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父亲的斥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某种黑暗蜕变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