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扒裤子事件（2/2）

无数道目光，像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林秋暴露的皮肤上，刺在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羞耻感像一场海啸，瞬间将他淹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哄笑声和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他想蹲下，想用手遮住，但胳膊被死死架着。他想提起裤子，但裤子缠在脚踝，让他行动困难。他像一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等待被展览的怪物，在初春冰冷的空气和众人火辣辣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广播里的体操音乐还在欢快地响着，但与这残酷的一幕形成了尖锐而荒谬的对比。几个路过的老师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但也许是觉得只是男孩子间的恶作剧，也许是碍于场面尴尬，只是远远地呵斥了几句“干什么！快站好！”，并没有立刻上前制止。

这几秒钟，对林秋而言，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从身体里被抽离了出来，漂浮在空中，冷漠地看着下方那个被剥光了尊严、在哄笑中无助颤抖的躯壳。

最终，是王大壮笑够了，才示意李亮和孙亮松开手。他像丢垃圾一样，不屑地瞥了林秋一眼，带着他的同伙，嘻嘻哈哈地扬长而去，融入了开始做操的人群。

林秋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来，几乎是爬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裤子提了上来。手指颤抖得几乎系不上扣子。周围的目光依旧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各种意味：好奇、鄙夷、怜悯、幸灾乐祸……

他不敢看任何人，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胸膛里。他机械地、同手同脚地做着操，每一个动作都僵硬无比，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比置身冰窖还要寒冷。

课间操终于结束了。人群散开，但所到之处，依然能听到压抑的窃笑和“林妹妹”、“扒裤子”的议论声。

林秋没有回教室。他径直冲向了最偏僻的厕所隔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外面世界的喧嚣被隔绝开来，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他没有哭。眼泪似乎已经在昨晚流干了。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关，身体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愤怒而剧烈颤抖。被强行扒下裤子的冰冷触感，众人哄笑的声浪，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这一次，被剥夺的不仅仅是物品，不仅仅是暂时的安宁，而是他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的尊严。这不再是普通的欺凌，这是一场公开的、旨在彻底摧毁他人格的处刑。

他坐在厕所肮脏的地面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属于孩子的光亮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却又在死寂下酝酿着可怕风暴的冰冷黑暗。

尊严彻底扫地的开始，也是某种东西彻底死亡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