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2)
嬴政的目光掠过众人的脸,他们纷纷低头,没想到陛下竟知晓这么多,更没想到中丞大人曾为他们求情。
冯去疾的手微微发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昨日还在算计的人,竟曾替自己说过好话,而他却不知感恩。
蒙志更是羞愧难当。
按理说,柴髙对蒙家最为宽厚,对他更是格外关照,颁布《大秦令》时,即便有责也不让他们承担。
可最终,他仍未帮柴中丞摆脱困境。
他们都认为那是他的责任,无人愿为他开脱。
就连一向淡然的李斯也有些不自在。
若非儿子求情,他本不愿来帮柴髙。
虽然最后他还是来了,可人家早已安排妥当,根本无需他的援手。
眼见众人沉默不语,嬴政神色稍缓,朝柴髙挥了挥手
柴卿,莫要再卖关子了。
扶苏已归,徭役已除,现在总能说了吧?
凝视着始皇帝那双渴望大秦强盛的眼眸,柴髙再无保留。
他对这位君王的评价又高了几分——非但不是暴君,其所作所为皆是为秦国的未来谋划。
终究囿于时代局限,纵是明君也难以预见三千年后的光景。
莫说三千年,便是三年后的变数亦难预料。
诸如阿房宫这等工程,在他看来不过是彰显王朝威仪的必然之举。
若按史家论调,商纣筑鹿台岂非 ** 之兆?
那些所谓史家若要挑刺,看什么都像祸端。
与其听史家饶舌,不若观 ** 起舞。
细究史册对暴君的评判,无非陈词滥调罢了。
早在献药之时,柴髙便深思熟虑:推行《大秦令》必须获得嬴政首肯。
若无君王支持,新政断难施行;若要废除徭役,则必涉及三大工程。
身为穿越者,他深知徭役乃亡秦之祸根。
若不废止,百姓终无活路。
冥思苦想后,柴髙借鉴后世经验,糅合现代建设理念,虽古今有别,却也有共通之处。
加之他设计的先进工具,此事确有可行之机。
开府前夕,他与嬴政彻夜长谈,终使君王明晓其中关窍。
嬴政虽知新政框架,某些细节仍百思不解——这柴髙的脑袋究竟是何构造?
能将艰深之理阐述得如此透彻,确非常人。
用柴髙的话说,此乃知识之力。
嬴政常暗自思量:若能与其师一叙,该是何等幸事。
陛下,此策名为可持续发展战略。
柴髙放下整理好的文书,再次与嬴政促膝长谈。
此刻殿中众人早已抛却矜持,围着两人席地而坐,活脱脱重现当年横扫六合时的军议场景。
侍者们暗自咋舌——这些平日威仪万千的君臣,此刻竟都卷着袖口盘腿而坐,连呈上的茶水都晾在了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盯着柴髙。
虽说循环发展四字听着与合纵连横般玄妙,但能让始皇帝甘愿暂停三大工程,必是惊世之策。
方才对话间已露端倪,这位御史大夫正是用此根本大计化解了工程与国运的矛盾。
至于其中玄机,且听他细细道来。
在众人眼中,柴髙仿佛重现献药时的神采。
连嬴政都侧身对扶苏低语:吾儿须得字字入耳,若有不明当即请教。
朕虽听过,仍觉意犹未尽。
扶苏郑重点头,暗忖在场恐怕唯有父皇略知一二,此刻却与自己同样凝神静听。
说来也怨不得嬴政心狠。
诸子中最疼的便是扶苏与胡亥,奈何长子被儒生教得只知空谈仁政。
那儒家学说虽影响深远,却只重虚名不务实际。
若真以儒治国,怕是不待外敌来犯,自家便要生乱。
若非扶苏受儒毒太深,嬴政怎忍心让他戍边?幸而蒙恬机敏,将公子照料周全,否则这将军之位早该易主。
最可叹那些腐儒,天下大势已变,犹自抱着分封旧制喋喋不休。
这条政策直接让秦始皇起了杀心——如此违背封建体制的治国理念怎能出现在当下?若真推行,恐怕大秦基业就要毁在这些腐儒手里,重回礼崩乐坏的时代。
念在柴髙献药有功,嬴政顺势召回太子扶苏。
毕竟储君长期滞留边关不成体统,更何况与柴髙交谈时,对方无意间点醒他要考察皇子品性。
这一观察,果然发现胡亥远不及扶苏贤明。
但此刻传位仍非时机。
他绝不容许权力落入被儒家荼毒过深的儿子手中,否则大秦很可能重蹈周室覆辙。
方才借斥责群臣之机,实则在教导儿子为君之道:治国绝非 ** 之事,须驱使臣子各尽其责。
若只知内斗却不为国分忧,朝廷养这些禄蠹何用?
今日特地带扶苏听政,就是要他学习政务处置。
若自己百年之后,两个儿子都难当大任,这万里江山托付何人?纵使柴髙有仙家传承,终究难保万全。
让太子参与新政讨论,既长见识又能把关。
说来也奇,柴髙与扶苏年岁相仿,都是二十出头,差距却如云泥之别。
一个得神仙真传,一个承真龙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