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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初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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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不是不需要保护,只是那保护若是带着“你不行”的预设,便成了最伤人的利器。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谁替他挡雨,而是有人愿意站在雨里,哪怕浑身湿透,也笑着说“这点雨算什么”;不是谁把伞往他手里一塞,转身离开,而是有人轻轻碰碰他的胳膊,说“往我这边靠靠,别淋着”。

风还在吹,从楼梯口钻进来,掀起他的衣角。秦叶江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湿凉,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抓起掉在地上的书包,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下楼梯。身后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那道被绷带勒红的指节,还在隐隐发烫,像个不肯愈合的伤口。

女孩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剩下的半卷绷带,米白色的绷带被指节攥出深深的褶子,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连带着小臂都微微发颤。她无助地盯着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的公式和例题,在她湿润的眼里渐渐模糊成一片,像宣纸上晕开的墨,浓淡不均地糊在视网膜上。鼻尖一酸,有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手腕上,凉得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而黄朝仲的挑衅很快就来了——那家伙晃悠到她桌边,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拖出“吱呀”的怪响,用粗鄙的手掌在她肩膀上来回摩挲,指腹的纹路蹭过她洗得发白的校服布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砂纸磨着木头。嘴里的嘲讽像吐泡泡的鱼,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带着黏腻的恶意:“怎么?换了个穷小子同桌,就以为能躲掉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想,他连你的衣角都碰不到。”他朝后桌使了个眼色,下巴抬得老高,像只斗胜的公鸡:“张众八,去‘教教’秦叶江规矩,让他知道什么人是碰不得的。”

张众八应声站起来,凳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舔了舔嘴角,眼里闪着看好戏的凶光,攥着拳头就往外走。

秦叶江并不知道,女孩说“撑伞”,其实也藏着自己的难言之隐——黄朝仲的骚扰像附骨之疽,从开学起就没断过,课桌里塞来的歪扭情书、放学路上不怀好意的尾随、还有那支总在她眼前晃悠的金边钢笔,都让她浑身发紧。她是想借他的存在,做个暂时的屏障,避开黄朝仲无休无止的纠缠,可这份藏在“保护”说辞下的求助,被他的骄傲像门板似的挡在了外面,他没信,也没懂。女孩望着秦叶江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绷带,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松树下的阴影里,秦叶江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头顶的光斑被树叶剪得碎碎的,像撒了把碎金,落在他发梢上,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突然,一股蛮力从侧面撞来——不是推搡,是带着冲劲的狠撞,他像片被狂风卷住的枯叶似的,猛地向后倒去,后背狠狠砸在老松粗糙的树干上。

“嘶——”脊背擦过皲裂的树纹,老树皮的尖棱像钝刀子似的刮过衬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皮肉被磨得发烫,他倒抽一口冷气,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像被泼了冰水。

是张众八。那矮个子像颗闷头炸雷,肩膀窄窄的,却浑身透着股不要命的狠劲,眼睛瞪得溜圆,瞳仁里全是红血丝,死死盯着比他高半个头的秦叶江,嘴角撇成个嘲讽的弧度,完全是奉了“老大”命令的嚣张。

没等秦叶江站稳,张众八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砸过来,直奔腹部——那力道像块烧红的铁烙下来,带着股不管不顾的蛮力。秦叶江疼得猛地弓起背,像只被踩住的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午饭混着酸水直往上涌,卡在喉咙口烧得慌,连呼吸都带着灼痛。他想抬手格挡,胳膊却像灌了铅,刚抬起半寸,就被张众八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手腕,那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指节都泛了白。

紧接着,张众八猛地低头,一记头锤狠狠撞向他的胸膈部位。“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空心的木头上,震得秦叶江耳膜嗡嗡作响。剧痛瞬间炸开,像无数根烧红的针顺着血管钻,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麻得发颤。他眼前“嗡”的一声,金星乱冒,视线里的松针、泥土、张众八涨红的脸都搅成了一团模糊的色块,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胸腔里的轰鸣。

“让你多管闲事……”张众八还不罢休,膝盖顶着他的腰眼,那一下顶得又狠又准,秦叶江感觉腰后像被铁锥扎了似的,疼得眼前发黑。张众八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唾沫星子喷在他颈侧,又黏又烫,“上次坏我好事还没算账,真当我好欺负?”

秦叶江后背抵着树,身前被死死钳制,肩胛骨几乎要嵌进树干的凹缝里。他咬着牙,尝到了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是把嘴唇咬破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借着这阵锐痛逼自己保持清醒——他知道,一旦倒下,张众八的拳头只会更密更狠,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踢打、辱骂,只会变本加厉。树干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来,和身上的灼痛一冷一热地绞着,让他反倒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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