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刀锋试玉（2/2）
李嬷嬷彻底崩溃，老泪纵横，伏地痛哭：“娘娘饶命！老奴说…那日…那日确实有人来…但不是小太监…是…是…”
就在她即将吐露关键名字的刹那——
“咳！”门口，“影”卫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咳嗽！
李嬷嬷如同被掐住脖子般，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死死闭上嘴，拼命摇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云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影”卫在阻止！他在警告！康熙并不想真的听到那个名字？！还是…“影”卫自己就在灭口？！
她瞬间明了，康熙要的或许根本不是真相，而是一个“结果”，一个足以定贵妃罪、却又不会牵扯太深、引发朝堂动荡的“结果”！而“影”卫的存在，就是确保这个“结果”不会超出控制！
好狠的帝王心术！好毒的借刀杀人！
云澈强行压下心中的寒意和愤怒，知道不能再逼问。她缓缓起身，面无表情：“既如此，本宫知晓了。带下去吧。”
“影”卫挥手，两名小太监进来将瘫软的李嬷嬷拖走。
接下来对另外两人的问话，云澈改变了策略。她不再追问具体细节和人名，而是围绕孙之鼎开方、香料领取记录、贵妃病情变化时间点等“事实”进行核对，并将一些细微的矛盾和“不清不楚”之处刻意放大、记录在案。
这些材料，足以构成对贵妃“御下不严”、“纵容包庇”的指控，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最核心的、可能引爆朝堂的隐秘。这正是康熙想要的！
问话完毕，云澈回到正殿。贵妃依旧死死盯着她，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云澈躬身行礼，语气平静无波：“回禀娘娘，问话已毕。一应记录，嫔妾将如实呈报皇上。皇上圣明，必会还娘娘公道。请娘娘好生静养，嫔妾告退。”
她没有看贵妃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转身，在“影”卫的“护卫”下，走出了这座压抑绝望的宫殿。
返回乾清宫复命的路上，云澈沉默不语。“影”卫依旧如同幽灵般跟在身后。她知道，最大的考验即将到来——如何向康熙回禀？如何在这位帝王和这位冷血暗卫的双重审视下，交出那份符合圣意、又能让自己脱身的“答案”？
进入西暖阁，康熙仍在批阅奏折，头也未抬。
“臣妾\/奴才复旨。”云澈与“影”卫同时躬身。
康熙“嗯”了一声。
云澈上前一步，将整理好的问话记录呈上，然后垂首，用一种清晰而谨慎的语调回禀：“启禀皇上，臣妾已遵旨问话。据查，贵妃娘娘宫中用香用药，确由孙之鼎一手经办，记录多有含糊不清之处。尤其西域香料领用，账物差距颇大。孙之鼎暴毙前，长春宫人员出入确有异动，然具体情由，下人言辞闪烁，未能查实。综其所述，贵妃娘娘或受小人蒙蔽，御下不严，致生弊端，然并无直接指证娘娘参与其罪之实证。一切…恭请皇上圣裁。”
她完美地复述了“事实”，强调了“账物不符”、“异动”，却将责任推给“小人蒙蔽”和“御下不严”，最后将皮球踢回给康熙，并隐晦地为贵妃“脱罪”，暗示无直接证据。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有康熙翻阅记录纸张的沙沙声。
良久，康熙才缓缓放下记录，目光抬起，先是扫了一眼如磐石般沉默的“影”卫，“影”卫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康熙的目光最终落在云澈身上，深邃难测：“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嗻。臣妾告退。”云澈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知道第一关过了。她恭敬地退出暖阁。
直到走出乾清宫很远，那股冰冷的压迫感才逐渐消散。她才发现，自己的内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回到永和宫，苏麻喇姑已在等候，眼神复杂。
“娘娘辛苦了。”她低声道。
云澈摆摆手，疲惫地坐下：“嬷嬷，皇上之意…究竟…”
苏麻喇姑沉默片刻，低声道：“娘娘今日所言所行，已是最好。皇上…自有圣断。”
当夜，一道旨意传出长春宫：贵妃钮祜禄氏，御下不严，疏于管教，致宫闱生乱，有负圣恩。着削去贵妃封号，降为答应，迁居北三所静思己过，非诏不得出。其近身侍从，一律杖毙！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一场可能动摇朝局的大案，以贵妃彻底倒台、其党羽被血腥清洗而告终。云澈这把刀，康熙用得顺手，也暂时留了下来。
消息传来，六宫震怖。云澈却感到一阵冰冷的虚脱。她赢了这一局，却也沾上了血腥，更深地卷入了漩涡。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息，次日清晨，顾问行再次到来，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
“云嫔娘娘，”他尖声道，“皇上口谕：娘娘协理有功，朕心甚慰。特赏娘娘…前往…‘影字号’秘档房阅览一日，以资奖掖。”
影字号秘档房？！云澈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传说中存放宫廷最机密档案、只有皇帝和极少数心腹才能进入的地方！康熙让她去那里？！这又是何意？！
“另，”顾问行顿了顿，声音更低，“皇上让咱家转告娘娘：‘既入此门，当知深浅。旧事如烟，慎觅踪痕。’”
旧事如烟，慎觅踪痕？这是在警告她不要深究过去？还是…在暗示她可以去寻找某些“踪痕”？！
巨大的诱惑和极致的危险同时摆在面前！云澈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恭声道：“奴才…领旨谢恩！”
在顾问行的引领下，云澈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宫门，走向那座隐藏在深宫最偏僻处、象征着帝国最高机密的灰黑色建筑。
沉重的铁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幽深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甬道。
顾问行停在门外，尖声道：“娘娘请吧，日落前，需得出来。”
云澈独自一人，站在那散发着陈腐纸张和冰冷铁锈气息的入口，仿佛站在了巨兽的咽喉之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问行那模糊不清的表情，又望向甬道深处无尽的黑暗。
然后，她毅然抬步，踏入了那片未知的、可能隐藏着无数惊天秘密、也可能布满致命陷阱的…
禁忌之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