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困兽犹斗（2/2）
内务府查验，必然会清点物品，或许…会有机会接触到旧物，甚至…传递信息？
她立刻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走到梳妆台前，假装整理首饰盒。她的目光快速扫过盒中那些并不算名贵的首饰，最终停留在了一支…极其普通的、鎏金点翠已有些暗淡的旧簪子上。
这支簪子，是她初入宫时，母亲赫舍里夫人悄悄塞给她的，说是佟家老铺所出，样式普通，不惹眼，却…簪身中空，可以藏物！这是佟家女儿入宫时以防万一的小手段，原主从未用过，几乎遗忘！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趁小太监不注意，极快地将一小片撕下的、用眉笔写了几个佟家暗码和“急需联系”字样的宣纸，卷成细条，小心翼翼地塞入了簪子的中空接口处，然后用一点口脂轻轻封住接口。
然后，她拿起那支簪子，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低声道：“这簪子…翠色都黯了，真是…”
她转身，看向那名小太监，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落寞：“这位公公，劳烦你一事。这支旧簪，我瞧着不甚喜欢了，今日内务府既来查验损耗，便请公公代为上交，就说…损毁弃置了吧。”她将簪子递过去，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异样。
小太监愣了一下，接过簪子。一支旧簪子，主子不喜欢了，上交报损，这是宫中常有的事，合情合理，毫不引人怀疑。
“嗻，奴才知道了。”小太监将簪子揣入怀中，继续干活。
云澈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这步棋极其冒险！内务府人员混杂，簪子能否顺利流出？佟家的暗桩能否恰好看到并识别出暗码？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她别无选择！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将信息送出去的机会！
接下来的等待，更加煎熬。每一刻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两天后，就在云澈几乎要放弃希望时，转机以另一种方式悄然来临。
这日，前来送晚膳的宫女换了一个人，是一个面容陌生、眼神却异常沉稳的年轻宫女。她布菜时，动作一丝不苟，目不斜视。
然而，在摆放一碗汤时，她的手腕几不可察地微微倾斜了一下，一小滴汤汁溅出，落在了桌面上。
“奴婢该死！”宫女连忙跪下，取出帕子擦拭。
就在她擦拭桌面、身体挡住身后其他宫女视线的一瞬间，她的手指极其迅速而隐蔽地在桌布下，将一个冰凉、坚硬、极其细小的东西，塞入了云澈垂在桌下的手中！
云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不动声色地握紧那东西，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另一枚中空的簪子！款式与她交出去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成功了！佟家收到信号了！并且这么快就做出了回应！
“无妨，起来吧。”云澈强压激动，语气平淡。
宫女起身，继续布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用完膳，宫女们收拾餐具离去。云澈立刻回到内室，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枚新簪子。她仔细检查，果然在簪头一处极其隐蔽的接口处，发现了细微的松动。
她用指甲小心地撬开接口，里面赫然塞着一卷新的、更细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是母亲赫舍里夫人更加仓促却清晰的笔迹：
“澈儿：簪已收悉，知汝安，甚慰。孙之鼎暴卒，蹊跷甚多，家中正全力探查其背景及近日动向，然其党羽清扫极快，阻力巨大。唯查知其月前曾密会一西域香料商人，购入数种罕见异香，用途不明。宫中近日或将有变，闻皇上因孙案及太皇太后之事，对钦天监所言‘星象有异，冲犯紫微’愈发在意，或于宫中行祈福禳灾之法。汝务必隐忍蛰伏，保全自身，待家中消息。母字。”
信息量巨大！
孙之鼎死前密会西域香料商人？购入异香？这与之前的曼陀罗花粉线索隐隐吻合！他到底在配制什么？
康熙信了钦天监的“星象有异”之说？要在宫中祈福禳灾？这…或许是一个契机！一个可能打破目前封闭状态的契机！
云澈的心中瞬间燃起新的希望。她将纸条就烛火焚毁，将新簪子仔细藏好。
正如母亲所料，两日后，宫中气氛果然为之一变。
苏麻喇姑亲自来到承乾宫，传达康熙口谕：因钦天监奏报，为禳解星异，安抚宫闱，特于宫中设“七日静心祈福道场”，各宫主位及低位妃嫔皆需轮流前往奉先殿诵经祈福，为国祚皇上祈福。
“云答应，”苏麻喇姑看着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皇上念你身体未愈，特许你不必全程参与，但明日首日祈福，需至奉先殿外行叩拜之礼，以示诚心。届时会有嬷嬷陪同。”
奉先殿！走出承乾宫！虽然只是片刻，虽然有人监视，但这无疑是天赐良机！奉先殿人员往来复杂，或许…或许能有新的发现，甚至…接触到佟家安排的人！
云澈压下心中的激动，恭敬应下：“奴才遵旨。”
次日，云澈在两名嬷嬷的“陪同”下，走出了承乾宫侧殿。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踏出这座封闭的牢笼。阳光有些刺眼，空气却带着一丝自由的芬芳。
奉先殿庄严肃穆，香火缭绕。已有不少妃嫔到场，依序站立，低声诵经。气氛凝重而压抑。
云澈依制在殿外行礼后，便被引到一旁角落等候，不得随意走动。两名嬷嬷一左一右，看得极紧。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信号或熟悉的面孔，却一无所获。时间一点点过去，机会似乎正在流逝。
就在祈福仪式接近尾声，众人准备依次退去时，一名低着头的小太监捧着净手的铜盆从云澈身边经过。一名嬷嬷示意云澈净手。
云澈伸出手，浸入微温的水中。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盆底的瞬间，一个冰冷、光滑、细小的东西，悄然滑入了她的掌心！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表面却不动声色，握紧那东西，收回手，用帕子擦干。
回到承乾宫侧殿，屏退旁人后，她迫不及待地摊开手掌。
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枚…光滑的黑色鹅卵石，只有指甲大小，通体冰凉，看不出任何特别。
石头？这是什么意思？佟家为何送一枚石头进来？
她反复查看，忽然发现，在石头底部，似乎用极细的针尖刻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字——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