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石为开(2/2)
福伯心领神会,深知此举意义,郑重应道:“老奴明白,定会办得稳妥,不引人注目。”
处理完人事布局,蔡琰又将目光投向案几上另一卷她亲手誊写的帛书——那是她凭借前世记忆与阅览医书(如《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的零星知识),结合军中郎中的常见手段,整理出的《救伤备要》。
内容并非神乎其神的仙术,而是如何快速清洁伤口、压迫止血、固定骨折、处理常见疫病等战场上或乱世中最实用不过的救治知识,语言力求简明,配以简易图示。
“福伯,”她将帛书推过去,神色郑重,“此卷所载,乃汇总古之医者与军中救伤扶危之要法,力求简单易行。
你可知府中或庄上,有无信得过、手巧心细、胆大沉稳的仆妇或年长婢女?最好略通些药性草理者。
可由你择人亲授此术,令其熟习。日后庄上操练、工程,乃至突发事端中若有损伤,或可及时救护,减少伤亡。”
她此举,意在建立最原始的随军医疗或工伤救助体系,哪怕只能覆盖一个小小的范围,在乱世中亦是宝贵的力量。
福伯双手接过帛书,虽觉此事有些新奇,但出于对女公子近乎盲目的信任,仍是肃然应下:
“老奴记下了。府中张嬷嬷,其夫早逝,曾做过军中郎中,她耳濡目染,略通药理,人也稳重,或可一试。”
安排完这些,窗外日头已偏西。蔡琰踱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在春寒中顽强绽放的老梅。
朝廷的消息依旧不容乐观,地方郡守对流民的弹压似乎更加严厉,但传闻中太平道的活动却也更加频繁隐匿,气氛如同这天气,阴沉中酝酿着惊雷。
她知道,光有内部的调整还远远不够。必须将目光放得更远。
她想起父亲蔡邕那些散落各处的门生故旧,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学却因性格刚直或不屑钻营而郁郁不得志者。
若能在此乱世将起未起之时,以蔡家的名义,暗中招揽、庇护一些这样的人才,将来或有大用。
但这需要极其谨慎的操作,且必须得到母亲的全力支持,时机仍需等待。
眼下,她就像一位耐心的玉工,在纷繁的璞石中,仔细地辨认、挑选着那些内蕴光华的材料,无论是勇毅之石,还是智谋之玉。
她小心地打磨,赋予其形,期待他们将来能绽放出照亮晦暗时代的光芒。
她不知道最终能雕琢出怎样的器皿,但她清楚,每一件成器,都将是未来格局中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
窗外,暮色渐合,寒意愈重。但蔡琰的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笃定与灼热。
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为这个家族,也为这片土地上的生机,铺设着一条或许能通向不同未来的基石之路。
这条路能否抵住即将到来的洪流,尚未可知,但她已别无选择,唯有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