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潭柘惊鸿，龙目锁玉（2/2）

康熙没接话，只是拿起颗黑子，“啪”地落在棋盘上：“选秀的日子快到了。你想选个什么样的人家？”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像块石头砸进明玉的心湖，激起千层浪。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水榭外的胤禛，他正背对着他们站着，身姿挺得像杆枪，不知道在看什么。

“玉儿…听从皇上和父母的安排。”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胤禛站在水榭外，听着里面的对话，指腹把佛珠捻得发亮。康熙的话像根针，句句都扎在他心上。选秀…选个什么样的人家…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腕间的龙纹突然发烫，是明玉，她的气乱得像团麻，里面混着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盼。胤禛的心猛地一揪，她在盼什么？盼他能做点什么吗？

可他能做什么？在皇阿玛面前，他只是个儿子，一个臣子。富察明玉的婚事，从来不由他做主。

“四哥在这儿站着干嘛？”十四阿哥胤祯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皇阿玛正问玉儿妹妹选秀的事呢，你不进去听听？”

胤禛没回头，目光依旧落在枯黄的荷叶上：“皇阿玛与富察格格说话，做儿子的不便打扰。”

胤祯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四哥就是这性子。其实…你要是真舍不得，跟皇阿玛求求情，把玉儿妹妹指给你，也不是不行啊。”

胤禛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的佛珠差点捏碎。他何尝没想过？可…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后院不能有任何把柄。富察明玉的“祥瑞”之名，是福，也是祸。

水榭里传来康熙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胤禛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心绪压下去。有些事，急不得。

“玉儿觉得…老四怎么样？”康熙的声音突然响起，像颗炸雷在水榭里炸响。

明玉的脸瞬间红透，指尖的冰棋差点捏碎。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问这个！心跳得像擂鼓，耳边嗡嗡作响，连康熙后面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怎么？害羞了？”康熙的笑声更响，“老四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冷了点。但他的心是热的，对自己人…尤其护着。”

明玉的指尖在冰棋上划出道痕，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四爷是皇上的好儿子，是大清的栋梁。”她的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镇定，“玉儿…不敢妄议。”

康熙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中的笑意深了些：“好了，不逗你了。这选秀的事…你也不用太紧张。该是你的，跑不了；不该是你的，求也求不来。”他把冰棋收起来，“回去吧，让你额娘放心。”

明玉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转身时脚步都有些飘。经过胤禛身边时，她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正撞见他投来的目光。那里面有探究，有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暗涌。

走出御花园的那一刻，明玉长长舒了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幅没画完的画。

她知道，皇上今天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她的婚事，怕是真要和胤禛扯上关系了。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往前跑，像在追逐一个看不见的答案。明玉的指尖握紧了袖中的竹纹玉佩，冰凉的玉面透着丝温润——那是胤禛的温度。不管是福是祸，她都得接着。

远处的宫墙巍峨耸立，像座巨大的囚笼。明玉望着那片青灰色的瓦，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这御花园的秋景，看似萧瑟，却藏着下一个春天的希望。而那个穿着靛蓝常服的身影，或许…就是那希望里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