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声声慢(2/2)
我捧着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奶奶,我想问一下,三楼以前住的是谁啊?我看那间房一直空着。”
话音刚落,老奶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好像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过了几秒,她才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含糊:“别问了,别问了,都过去的事了。”
“可是我……”我还想再问,老奶奶却突然站起身,往门口走:“小姑娘,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楼上吧,我还要做饭呢。”
她的态度很坚决,甚至有些生硬。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三楼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老奶奶不愿意提?
我只好站起身,说了声“谢谢奶奶”,转身走出了一楼的门。关门的瞬间,我听见屋里老爷爷问老奶奶:“你跟她说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老奶奶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觉得那股熟悉的凉意,又从背后爬了上来。
那天晚上,我又听见了脚步声。
这次,它没跟在我身后。我刚走到六楼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见楼下传来“嗒、嗒”的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那脚步声在三楼的楼梯间里来回走,走几步停一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每一次“嗒”,都清晰地顺着楼梯间往上飘,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不敢开门了,就站在六楼的门口,透过猫眼往下看。猫眼的视野很窄,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楼梯间,只有三楼的门缝里,透出来一道微弱的光,那道光忽明忽暗,像是里面点了根蜡烛。
脚步声还在继续,“嗒、嗒”,走两步,停一下,再走两步,再停一下。我屏住呼吸,能想象出那个穿着软底拖鞋的女人,在三楼的楼梯间里来回踱步,弯腰,寻找,每一个动作,都透过那脚步声,清晰地呈现在我脑子里。
突然,那脚步声停了。
整个楼梯间瞬间安静下来,连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声音都没有。我盯着猫眼,心脏又开始“砰砰”地跳。过了几秒,我听见“吱呀”一声——是三楼的门,被打开了。
接着,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它不再是在三楼来回走,而是慢慢往上爬,一步、两步、三步……“嗒、嗒”,每一步都离我越来越近。我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睛紧紧地盯着猫眼——那道从三楼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正随着脚步声,一点点往上移。
五楼,四楼,三楼……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它已经爬到五楼了,离我只有一层楼的距离。猫眼外的黑暗里,渐渐出现了一道影子——那影子很长,从五楼的台阶上,慢慢往上爬,一步一步,终于爬到了六楼,停在了我家门口。
这次,我清楚地看见那道影子的形状。
是个女人。她穿着长长的裙子,裙摆拖在地上,头发很长,一直垂到脚踝,正弯腰盯着我的猫眼。她的身体很单薄,影子在昏黄的光里显得有些透明,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看着那道影子,浑身的血液都像冻住了。我想尖叫,想转身跑,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都动不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一根羽毛,轻轻落在我的耳边,又像一股冰冷的风,顺着猫眼的缝隙钻进来,裹住了我的耳朵:“你看见我的钥匙了吗?我找了五年,它好像……在你家沙发底下。”
钥匙?沙发底下?
我猛地抬头,看向屋里的沙发。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沙发底下投出一片阴影。就在那片阴影里,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小小的,圆圆的,像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我想走过去看看,又想立刻把门反锁,躲进卧室里。就在我准备起身去看时,门口的影子突然站直了。
我听见她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里面还夹杂着那股潮湿的霉味,顺着门缝飘进来,裹住了我的喉咙,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找到了。”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又带着一丝冰冷。
我猛地低头,看向沙发底下。
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动了一下。不是钥匙,而是一只手——一只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手,手指很长,指甲缝里还沾着灰,正慢慢从沙发底下伸出来,指尖在地板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后,朝着我的脚边,一点点地爬过来。
而门口的脚步声,又开始响了。“嗒、嗒”,这次是往楼下走,一步一步,越来越远,从六楼到五楼,从五楼到四楼,再到三楼,最后,那脚步声消失在了三楼的门缝里,连同那道微弱的光,一起消失了。
整个屋子又安静下来,只有我自己的牙齿在不停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我僵在原地,看着那只手离我的脚越来越近,那只手的皮肤很凉,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寒意,顺着地板往上爬,钻进我的袜子里。
它爬到我的脚边了。
然后,那只手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我的脚踝。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可那尖叫刚到嗓子眼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了回去,我只能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看着那只手,它握得很轻,却像一把铁钳,把我的脚踝牢牢地锁住。沙发底下的阴影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我能感觉到,有更多的寒意,正从沙发底下涌出来,裹住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背……
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下来,窗帘被风轻轻吹起,露出外面漆黑的夜空。我看见,在窗户上,映出了一道影子——那道穿着长裙、头发拖在地上的影子,正站在我的身后,弯腰,盯着我,嘴角好像还带着一丝微笑。
那股潮湿的霉味,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