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雾港诡轮(2/2)
“弟弟!”林薇冲过去想抢照片,可男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像冰一样冷,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和西装男刚才一样。接着,男孩的声音变了,变成了林晓的声音,带着她熟悉的、有点沙哑的尾音:“姐,别找我了,这船会把我们都变成它的‘零件’。”
话音刚落,男孩的身体开始“融化”。不是水一样的流,是像蜡一样,顺着手指往下滴,滴在地上,变成黑色的水渍,和小姑娘、西装男留下的一模一样。最后,地上只剩下一枚空的戒指盒,盒盖敞开着,里面沾着一点黑色的印子。
情侣女孩看着地上的水渍,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声在空旷的宴会厅里回荡,像哭一样。她冲过去,抓起红围巾女人手里的娃娃,狠狠摔在地上——娃娃摔碎的瞬间,里面掉出一张船票,和林薇手里的一模一样,背面写着“林晓”两个字,墨迹还没干。
林薇捡起船票,指尖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她低头一看,船票上的字开始扭曲,“冥河号”变成了“无归船”,背面的墨迹慢慢变成一行新的字:“想救他,就去驾驶室。”
她转身冲向驾驶室,身后传来红围巾女人的尖叫。林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女人的身体正被黑色的线缠成一团,像个粽子,线从地板缝里钻出来,把她往地下拉,最后只留下一声闷响,地上多了一滩黑色的水渍,和之前的人一样。
驾驶室在船的最顶层,走廊比楼下更暗,地毯上的红色更深,像是吸了很多血。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圆形的孔,孔里透着微光。林薇推开门,里面没有灯,只有一个巨大的罗盘,罗盘是黑色的,指针是银色的,却不是指向南北,是一直对着“无归岛”的方向,指针还在微微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罗盘旁边站着一个穿船长制服的人,背对着林薇。制服是深蓝色的,肩章锈迹斑斑,领口别着一枚徽章,徽章上的图案已经模糊,只能看出是一艘船的形状——和林晓去年生日时,她送他的船模一模一样。
“你是林晓?”林薇的声音在发抖。她认出那制服的尺寸,林晓去年买过一件同款的外套,因为太大,还被她笑过“像偷穿大人衣服”。
船长慢慢转过身。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布上有两个洞,洞里没有眼睛,只有黑色的雾,像舷窗外的雾一样浓。“姐,你不该来的。”他的声音是林晓的,却带着不属于他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这船是‘时间的牢笼’,每个上船的人,都是在重复上一个人的命运——西装男是前文书,红围巾女人是前乘客,那个男孩,是前一个想救女朋友的人,而我,是前一个想救妈妈的人。”
他掀开脸上的黑布。林薇的呼吸瞬间停住——他的脸上没有皮肤,只有一层透明的膜,膜下能看到无数根黑色的线,线像血管一样遍布整张脸,线的另一端连在罗盘上,随着指针的晃动轻轻摆动。“妈妈三年前上了这船,她说想重来,想救爸爸——爸爸十年前在码头落水,再也没上来。”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膜下的线开始晃动,“可我来了才知道,想救人的人,最后都会变成船的‘零件’,变成跳板上的海水,变成娃娃里的头发,变成罗盘上的指针。”
林薇突然想起老周说的话,想起船票背面的字,想起那些消失的人——他们不是消失了,是被船“吸收”了,变成了船的一部分,永远困在这雾里。
“怎么才能救你?”她冲过去抓住林晓的手。他的手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水汽一样,能看到底下的黑色线条。
林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是白色的,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水”字和“山”字的结合,线条是黑色的,和船票上的墨迹一样。“把这个符号画在罗盘上,再把船票烧了,”他的身体开始消散,手指变得越来越透明,“记住,别回头,别相信你听到的声音,这船最会骗想重来的人。”
林薇刚接过纸,林晓的手突然变成一滩黑色的水渍,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滴在罗盘上,变成一根黑色的线,缠在指针上。她抓起驾驶室里的打火机——是林晓常用的那款,黑色的外壳,上面刻着“港城码头”四个字,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她颤抖着把符号画在罗盘上,指尖的水渍和符号的线条融在一起。符号刚画完,罗盘突然开始快速转动,指针“嗡嗡”作响,船身传来剧烈的摇晃,舷窗外的雾开始散了,能看到远处码头的灯光,像星星一样亮。
林薇掏出林晓的船票,刚要把打火机凑上去,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林晓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有点沙哑的尾音,还裹着一丝委屈,像极了他小时候弄丢玩具时找她撒娇的模样:“姐,你找到我了?”
林薇的手猛地顿住,打火机的火苗烧到了指尖,她却没觉得疼。那声音太真了,真到她几乎要以为,弟弟只是躲在哪个角落和她开玩笑。她的后背绷得发紧,脑海里反复响着林晓刚才的话——“别回头,别相信你听到的声音”,可脚像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开。
“姐,我在这呢。”声音又近了些,带着海风的咸湿气息,似乎就贴在她的耳边。林薇慢慢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身后站着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林晓。穿着他常穿的白色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额前碎发沾着一点海水,像是刚从海边回来;手里攥着一张暗蓝色的船票,正是她此刻捏在手里的同款;脸上带着笑,嘴角还像小时候一样,有个浅浅的梨涡——可那梨涡的位置,比林晓真实的梨涡偏了半寸。
“你不是他。”林薇的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对方的手腕。她记得清清楚楚,林晓从小戴到大的银镯子,内侧刻着他的生日,去年夏天游泳时磕掉了一小块银皮,留下一道浅痕——可眼前这人的手腕上,空空如也,连一点戴过镯子的痕迹都没有。
“姐,你怎么了?”假林晓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船票开始泛出微光,和“冥河号”船身的光一模一样,“我就是林晓啊,你看,这是你去年送我的打火机,这是你帮我洗的卫衣……”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打火机,外壳上刻着“港城码头”四个字——那确实是林薇送的,可真的那一个,在林晓失联前,已经被他落在了便利店的柜台上。
林薇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想起林晓小时候,每次偷吃零食被发现,都会用这种委屈的眼神看她;想起去年冬天,他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在寒风里发了三个小时传单,手冻得通红;想起他失联前最后一条微信,那句“等我好消息”里藏着的期待。这些回忆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要伸手去抱眼前的人。
可就在指尖快要碰到对方卫衣的瞬间,她瞥见假林晓的领口——那里藏着一根黑色的线,线的一端从他的衣领里钻出来,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消失在衣服里,和红围巾女人脖子上的线、林晓脸上的线一模一样。
“你不是他!”林薇猛地后退一步,将打火机狠狠按在船票上。火焰瞬间窜起,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暗蓝色的纸页,“冥河号”三个字在火里扭曲,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尖叫。
假林晓的脸瞬间变了。刚才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开始往两边裂开,一直裂到耳根,露出里面漆黑的口腔;眼睛里的瞳孔慢慢扩散,最后变成一片白茫茫的雾,和西装男、情侣男孩消失前的模样一模一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尖叫着扑过来,身体却在火焰的映照下开始变得透明,黑色的线从他的皮肤里钻出来,在空中乱舞,“我们一起重来不好吗?妈妈不会生病,爸爸不会落水,我们永远是小时候的样子!”
林薇死死攥着燃烧的船票,任凭火苗烧到手指。她看着假林晓的身体像纸一样被烧着,最后变成一撮黑色的灰,被从舷窗吹进来的风吹散,只留下一根黑色的线,飘在空中,慢慢缠上罗盘的指针。
这时,罗盘上的符号突然发出刺眼的光,金色的光芒顺着指针蔓延,将整个驾驶室照得通亮。船身的摇晃慢慢停了下来,舷窗外的雾彻底散了,能清晰地看到码头的灯光,还有码头上攒动的人影——是早起的渔民,还有卖早餐的小贩,一切都和她熟悉的港城一样,充满了烟火气。
林薇冲到甲板上,“冥河号”的船身正在慢慢变得透明,黑色的船板像水汽一样蒸发,舷窗里飘出无数根黑色的线,线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最后慢慢消散在晨光里。当第一缕阳光越过海平面,照在码头上时,“冥河号”彻底消失了,只有她手里还攥着那枚从娃娃里掉出来的银戒指,戒指上的“无归”两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在码头找了三天。问了所有认识林晓的人,从旧渔具店的老板到卖烤红薯的老周,可没人见过他。老周说,那天早上雾散后,他在泊位旁捡到了一个黑色的打火机,外壳上刻着“港城码头”,正是林薇送林晓的那一个——林薇接过打火机时,指尖触到了一点温热,像是刚被人握过。
第三天傍晚,林薇准备离开码头时,在老周的烤红薯摊下,发现了一张暗蓝色的船票。和她之前捡到的一模一样,边缘泛着海水的褶皱,正面印着“冥河号”,背面写着一行新的墨迹:“下一个,是你。”
林薇盯着船票看了几秒,然后弯腰捡起,走到码头的护栏边,用力将它扔进海里。海风卷着她的头发,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走向码头的出口——她知道,只要不回头,不执念于“重来”,就不会再走进那个循环里。
可她没看到,海里的船票没有沉。它像一片羽毛一样,在海面上漂着,慢慢朝着码头的方向漂回来。最后,一只沾着海水的手捡起了它,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镯子,内侧刻着一串数字——是林晓的生日,镯子的边缘,还留着去年夏天磕掉的那道浅痕。
远处的海面上,又起了一层薄雾,雾里隐约传来一声汽笛,像谁在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