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暴雨倾盆雷作鼓,铁翼孤悬敢问天(1/2)
暴雨,不是落下,而是天河决堤般倾泻。豆大的雨点砸在机库巨大的弧形顶棚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万千战鼓在头顶疯狂擂动,震得人耳膜生疼,心头发颤。机库外,天地混沌一片,狂风卷着白茫茫的雨幕,疯狂抽打着大地,远处的山峦只剩下模糊狰狞的轮廓,仿佛蛰伏的巨兽。几架本该翱翔天际的救援直升机,此刻如同被拔了羽翼的铁鸟,沉默地蹲伏在各自的停机位上,机身上流淌着冰冷的水线,映着惨白的应急灯光,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机油味,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绝望的沉重。
“轰隆——!”
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了墨汁般的云层,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整个巨大的机库都在这天威之下瑟瑟发抖。灯光猛地一暗,又挣扎着亮起,在人们惊魂未定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总工程师陈国栋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沉闷的撞击声在雷声的余威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面前一张张年轻却写满凝重和无奈的脸,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穿透雨声和雷声的屏障:“说话!都哑巴了吗?谁能告诉我,谁能在这种鬼天气里飞上去,把眼就行!”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黑云压城城欲摧,塔基
回应他的,是更深、更令人难堪的沉默。技术员们,这些凌云公司的精英,此刻都深深埋下了头,不敢迎上总工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有人下意识地搓着手指,有人盯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尖,有人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外面永无止境的暴雨声和间或响起的、令人心悸的雷鸣。沉默,是此刻最锋利的刀子,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绝境,似乎已无路可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脊梁时,一个身影动了。
苏念。她一直安静地站在人群外围的阴影里,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此刻,她分开身前挡着的人,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越过巨大的机库门洞,投向外面那一片狂暴混沌的风雨世界。雨水被狂风裹挟着,斜斜地泼洒进来,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更衬得她侧脸的线条清冷而锐利。
她径直走向机库最深处。那里,停着一架明显与众不同的直升机。它不像其他飞机那样光洁流畅,机身上布满了新加装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粗壮线缆,如同缠绕的藤蔓,在机腹、旋翼根部、尾梁处汇聚。最引人注目的,是几条从旋翼主桨毂延伸而出、一直垂挂到接近地面的粗大金属链条,链环在应急灯下泛着暗沉的黄铜光泽——那是她亲手设计加装的防雷击接地链,如同为这钢铁之鸟披上了一件引雷的“避雷蓑衣”。
“苏念!你干什么?”陈国栋的声音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走到那架代号“磐石”的改装机旁,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布满雨珠的机身,指尖划过那些凸起的线缆接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没有回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雨的喧嚣,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去看。”
三个字,重若千钧。
“胡闹!”旁边一个资深机务组长忍不住吼了出来,脸涨得通红,“苏工!这天气,别说评估灾情,能活着飞出去都是祖师爷开眼!你这是拿命填坑!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啊!”
“是啊苏工,太冒险了!” “这根本不可能!” 劝阻声此起彼伏。
苏念终于转过身,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落。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国栋焦灼的脸上,那眼神清澈而深邃,像暴风雨中唯一未被暴风雨中唯一未被搅浑的深潭。“总工,”她的声音依旧总工,”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磐石’的改装,就是为了这一刻。它的‘筋骨’能扛住,它的‘眼睛’能看穿。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险,值得冒。”
陈国栋死死盯着她,嘴唇翕动着,胸膛剧烈起伏。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只有外面肆虐的风雨在疯狂地倒计时。终于,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飞!”
没有多余的动员,没有悲壮的告别。苏念利落地套上抗荷服,戴上头盔,动作快得惊人。地勤人员在她的指挥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高速运转起来。沉重的机库大门在液压系统的嘶鸣声中,艰难地向两侧滑开。瞬间,狂暴的风雨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缺口,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喧嚣和刺骨的寒意,疯狂地灌入机库,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来。
“磐石”的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旋翼开始由慢到快地旋转,搅动着涌入的雨幕,形成一片迷蒙的水雾。强大的气流将地面的积水吹得四散飞溅。苏念最后检查了一遍密密麻麻的仪表盘,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机油、雨水和金属冰冷气息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刺激感。她猛地一推总距杆。
“磐石”号如同挣脱束缚的钢铁巨兽,在引擎的怒吼声中,悍然冲出了机库的庇护,一头扎进了那片狂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雨幕深渊!
外面是真正的地狱。雨水不再是滴落,而是像高压水枪般疯狂地、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驾驶舱的强化玻璃,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声,视野瞬间变得一片模糊,只能依靠仪表和机载传感器。机身剧烈地颠簸着,如同惊涛骇颠簸着,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无形的巨手肆意抛掷。狂风呼啸着从每一个缝隙钻入,发出尖锐的嘶鸣。入,发出尖锐的嘶鸣。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让人的五脏六腑仿佛要移位。
“高度保持!注意侧风!强得邪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机长赵大勇,这位经历过无数恶劣天气的老兵,此刻也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双手死死把着操纵杆,声音在剧烈的颠簸中有些变调。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苏念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鹰隼,双手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快速而稳定地操作着,不断进行着细微的调整,对抗着狂暴的气流。她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收到。姿态稳定系统介入,抗湍流模式已激活。赵机长,稳住航向,目标区域,西南方向,七号塔基区。”
就在这时,仿佛被这闯入禁区的钢铁飞鸟所激怒,苍穹之上,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壮、都要刺眼的惨白电蛇,带着毁灭的气息,撕裂了浓重的黑云,蜿蜒着,咆哮着,直直地朝着“磐石”号的头顶劈落!那光芒瞬间将昏暗的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驾驶舱内所有人的脸都被映得毫无血色。
“雷击!左前方!”赵大勇的吼声带着破音。
千钧一发!
就在那蕴含着天地之威的恐怖电光即将吞噬直升机的刹那,那几条从旋翼主桨毂垂下的粗壮接地链骤然亮起!刺目的蓝白色电弧如同被磁石吸引的狂蛇,瞬间缠绕上链条,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爆响和刺眼的光芒。强大的电流顺着这人为铺设的“泄洪道”,疯狂地奔腾而下,最终没入下方翻滚的泥水之中,激起一片刺目的电火花和水汽!机身猛地一震,仪表盘上数个警示灯疯狂闪烁,发出尖锐的警报,但机体结构安然无恙!
“防雷链生效!能量导引成功!”苏念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稳定,但语速明显加快,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紧绷,“系统自检!报告损伤!”
“主系统正常!动力正常!导航正常!传感阵列……部分短时过载,正在恢复!”后舱的技术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老天爷!苏工,你这‘引雷针’真顶住了!”
驾驶舱外,那粗壮的接地链上,残余的电弧如同不甘的金蛇,在暴雨中狂乱地扭动、跳跃、嘶鸣,最终不甘地消散在雨幕里。这一幕,被机腹下方高速摄像机捕捉,通过卫星信号,清晰地传回了后方指挥中心,也同步呈现在无数关注着这场生死救援的直播画面上。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死寂被瞬间打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陈国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那在雷火中傲然挺立的钢铁身影和那几条如同神迹般闪耀的链索。
“好!好一个‘金蛇狂舞锁天威’!”陈国栋的声音带着哽咽,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苏念,好样的!给我盯死
“磐石”号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顽强地穿透了最狂暴的雷雨区,抵达了此次任务的核心区域——位于一处陡峭山脊、下方就是汹涌暴涨山洪的七号输电铁塔基座区。从空中俯瞰,下方完全是一片翻滚的、浑浊的泥黄色泽,山洪裹挟着折断的树木、巨石和大量的泥沙,如同一条暴怒的黄龙,疯狂地冲刷、撕咬着山体。原本应该稳固的塔基位置,此刻完全被泥石流和汹涌的洪水淹没、包围,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扭曲变形的钢铁结构在浊浪中沉浮,情况危急万分,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启动‘地眼’!切换至地质灾害评估模式!”苏念果断下令,手指在苏念果断下令,手指在中央控制屏上快速划过。
“收到!‘地眼’系统启动!模式切换——地质灾害评估!”后舱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高度专注。
嗡——
安装在机腹下方整流罩内的多光谱激光扫描阵列瞬间被激活。不同于常规的探测波束,数道肉眼不可见、却蕴含着强大穿透力的特定波长激光束,如同无形的神之触手,无视了倾盆暴雨的阻隔,无视了浑浊泥浆的遮蔽,精准地射向下方的灾难现场。高能激光束穿透翻滚的泥浆和浑浊的水体,深入被洪水浸泡、冲刷的山体内部。
驾驶舱的主屏幕上,原本模糊一片的泥黄色泽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由无数密集扫描点构成的、正在飞速构建的、色彩分明的三维全息地质结构模型!山体的岩层结构、土壤含水饱和度、潜在的滑动面、被洪水掏空的地下空洞……种种肉眼和常规探测无法窥视的地质秘密,在这高科技的“透视眼”下无所遁形,被清晰地标注、分层、渲染出来,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侧边滚动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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