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到岐国(2/2)
没过多久,蒋昭义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具干尸!
…
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岐王执笔蘸墨,朱砂在纸上勾画,眉头微蹙,似有不悦。
笔锋一顿,她头也未抬,淡淡道:
“茶。”
门外脚步声轻轻靠近,一只纤细的手捧着茶盏递来。岐王伸手接过,指尖相触的刹那,她猛然抬头。
不是他。
眼前是一个新来的小侍女,约莫十四五岁,怯生生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岐王眸光一暗,挥了挥手:
“都退下。”
侍女们鱼贯而出,殿门轻轻合上,屋内只剩她一人。
她搁下笔,指尖轻轻揉着眉心,眸光落在案几一角。
“我要娶你!”
回忆如潮水涌来,她托着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棋子,唇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那个胆大包天的小混蛋。竟敢说要娶她。
窗外风过竹林,沙沙作响。她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他少年时在院中练剑的清喝声,看见他偷偷翻墙溜出去买酒,被她逮到后讪笑讨饶的模样。
“岐王殿下,小人知错了。”
“错哪了?”
“错在,不该让王爷担心。”
她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棋子。
“骗子,明明就是故意让本王惦记,长大了,人也变坏了。”
正出神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同于侍女们的轻盈,这步伐沉稳有力,却又带着一丝匆忙。
岐王眉头一皱,刚想呵斥何人敢擅闯,殿门却“砰”地一声被推开。
林远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眼中却带着灼灼笑意。
“岐王殿下,属下回来了。”
岐王指尖一颤,棋子滚落在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她缓缓站起身,眸光落在他身上,似怒似嗔,最终化作一声冷哼:
“还知道回来?刚走没几天,外面吃了苦头吧?”
“确实,是想你了。”
岐王盯着他,半晌,终于别过脸,唇角却微微扬起。
“放肆。”
二人盘坐,桌子上已然换成了棋盘,林远落下黑子,把自己的想法和岐王说后,她愣住了。
“啪!”
林远捂着脸,鲜红的手掌印让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中原战乱,我愿意让你出去历练已经是开恩了,你竟然还想去娆疆和漠北!我不准!”
“沁儿。”
“本王让你这么叫了吗!”
林远低着头,弱弱的反驳道:
“玄冥教和通文馆高手不知凡几,可要是动手,难免给岐国带来麻烦,去了娆疆或者漠北,我才可以大展身手。”
“我,你竟然可以想到这些,小远,你恨我吗?”
“从未恨过。”
“八年来,我骂你,打你,其实,除了教导,也有私心,王兄去了娆疆十几年,渺无音讯,我被迫接过这担子,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够好,王兄回来,会责怪我。”
岐王叹息一声,想摸林远的脸,可,他歪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是,唉。
“王兄说,做王就要有被束缚在王位上一辈子的觉悟,未来的爱情,自由,都要放弃。我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都倾斜到了你的身上,一开始,是愧疚,后悔,可过了整整八年,我,不得不承认,心里,也有了某个人。”
“我出去这些天,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脑海中,总会闪过你的样子,
你穿着岐王服侍,号令三军。一袭白衣,眉头紧蹙,批阅着各种事物。有时,穿上女人的衣服,做了女帝。
可岐王也好,女帝也罢,你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了我的心里。”
“不要说了,我大你很多岁,不应该把你束缚在我身边。”
“那你又为什么让姬如雪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不允许我和其他女人亲近呢?”
她微微抬头,却不敢面对林远那真诚又热切的目光,
“我要去娆疆,把真正的岐王找回来,那样你就彻底解放了,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不,别去,那里太危险了,更何况,王兄怎么会答应,让我嫁给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民。”
“那我就打服他,我要亲口告诉他,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让岐国变得有多好,沁儿!”
“我不知道,你不要为难我,我不知道。”
岐王,不,此刻的她,只是李茂贞的妹妹。
林远执意离开,突然,电闪雷鸣,岐王站起,眼神中满是惊恐。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场景,哥哥执意要走,再没有回来,偌大的岐国交在她一个女人手里,今日,又要上演了吗?
她褪去了玄甲,卸下了王冠,长发如瀑垂落,身上只披着一件素白的单衣,站在廊下,指尖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发白,追出寝殿。
“林远,别去。”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带着一丝颤抖,
“娆疆凶险,十二峒秘术诡谲莫测,你。”
林远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浸透衣衫,黑眸却亮得惊人。他向前一步,踏上台阶,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
“岐王。”
他低声道,
“不,青青。”
她浑身一颤,这个名字太久没人唤过,陌生得几乎让她落泪。
岐王李茂贞,原名宋文通。唐僖宗时期因为卓着的军事功绩和护驾之功,被赐姓为李,改名李茂贞,他的妹妹,宋青青,也改名为李青青,为了表示对唐昭宗的忠诚,又改名为,李昭昭。
“你本该是岐国的明珠,不该被这王座束缚。”
他抬手,轻轻拂去她颊上不知是雨是泪的水痕,
“你兄长欠你的自由,我替他要回来。”
她摇头,声音哽咽:
“我不需要自由,我、我只想。”
“只想你平安。”
这句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远却笑了,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逼她直视自己:
“青青,你记不记得,当年你躲在假山后哭,是我第一个找到你?”
她怔住。
那是一个雨夜,她蹲在假山后崩溃大哭,是他提着灯笼寻来,笨拙地用袖子替她擦泪,说
“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现在,该我兑现诺言了。”
他低声道,转身踏入雨幕。
“林远!”
她终于崩溃,踉跄追出两步,却被雨帘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回来,我命令你回来!林远,我只想你平安,你不要也离开我,不要。”
她跌坐在雨地里,华服浸透泥水。檐角铜铃在风中凄响,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眼睁睁看着兄长远赴娆疆的无助少女。
原来兜兜转转,她始终是那个被留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