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气行针法(2/2)
良久,微晶子松开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激赏:“小子……你这条路,前人或有想,却极少有人能真正走得通。理论尚可,但至关重要的是‘火候’与‘分寸’。你之内息虽浅,却难得中正平和,心性亦稳。切记,针是桥梁,气是信使,病家自身元气才是根本。引而不发,助其自愈,方是正道。若一味恃气强攻,便是以药杀人,无异于庸医。”
这番首肯,比任何褒奖都更让陈墨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摸到了门径。
实践的机会,来得意外而又必然。
同监舍的张老三,早年摔伤过腰,在阴冷牢房中旧疾复发,近日已痛得无法平躺,整夜蜷缩呻吟,额上满是冷汗。狱医来看过,只给了几片止痛药,效果寥寥。
看着张老三痛苦扭曲的脸,陈墨握紧了拳头。他转向微晶子,眼神里是询问,也是决意。
微晶子微微颔首,用只有两人能懂的眼神递过两个字:“谨慎。”
没有针。陈墨找来了最细的缝衣针(狱中允许持有),在水泥地上小心磨得更光滑,又在暗中反复用内息洗涤、温养。下针前,他让张老三趴好,指尖在其腰臀几处关键穴位反复按压、探寻,心中默算着下针的深浅、角度,以及所需内息的“剂量”与“性质”。
第一针,落在“环跳穴”。针尖破皮的瞬间,陈墨意念高度集中,一缕温煦平和的内息,自指尖透出,循着那简陋的“针”缓缓导入。他闭着眼,全部心神都附着在那缕气上,感受着它进入张老三体内后的“反馈”。
起初是滞涩,仿佛进入一片冰封泥泞之地。陈墨不急不躁,控制着内息,如温泉解冻,缓缓化开那层淤塞。渐渐地,他“感觉”到张老三局部的气血开始有了微弱的流动回应。
张老三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酸!胀!好像有股热气钻进去了!”
陈墨心中大定,知道这是“得气”了,而且是加强版的、带有治疗导向的“得气”。他保持针尖不动,内息却如呼吸般微微起伏、震荡,持续冲刷着病邪凝聚之处。
半个时辰后,起针。张老三竟已发出轻微的鼾声,脸上痛苦之色大减。次日醒来,他活动着腰肢,满脸不可置信:“陈、陈医生……松快多了!真的松快多了!”
消息在狭小的监区不胫而走。找陈墨“看看”的人多了起来,多是些陈年痼疾或狱中恶劣环境导致的小病小痛。陈墨愈发谨慎,每次施治都如履薄冰,反复推敲,绝不过度耗损自身内息,更严守微晶子“助其自愈”的告诫。
“气行针法”在黑暗的土壤里,开出了第一朵微弱而坚韧的花。它不仅仅缓解了病痛,更在陈墨心中点燃了一簇火——证明他所思所学并非虚妄,即便身陷囹圄,他依然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能减轻他人痛苦的人。这簇火,微弱,却足以照亮前方更漫长、更崎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