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学会收敛(1/2)
第
深夜的监狱宿舍,是另一种形态的牢笼。黑暗厚重得如同实质,均匀的鼾声、磨牙声、梦呓声在通铺上下起伏,编织成一张麻木而疲惫的声网。唯有靠近铁窗的位置,漏进一抹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陈墨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睁着眼,望着上方模糊的天花板。白天的情景在脑中反复闪回——铁砧那只蓄满恶意推来的手,自己身体本能般的微仰与卸力,对方错愕惊疑的眼神,还有周围那些迅速低下却写满探究的脑袋。危机暂时化解了,但他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反而像压了一块浸水的石头,沉甸甸,湿漉漉的。那不仅仅是对后续报复的担忧,更是一种……暴露后的空洞感。他一直试图隐藏的东西,在那个瞬间,似乎不受控制地流泻出了一丝。
寂静中,那种熟悉的、清寂如山中寒潭的感觉,缓缓在他身侧凝聚。并非实体,却比实体更清晰。陈墨没有转头,只是无声地,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没有回应,但那份存在感更真切了。仿佛微晶子道长就坐在他床铺边的阴影里,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面容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只有那双看过世情百态、依旧澄澈平静的眼睛,仿佛穿透黑暗,注视着他。
陈墨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在心底开始诉说,如同当年在山中小观,夜里遇到修行难题或心绪不宁时,去向师父请教一般。
“师父,白天……有人故意找茬。”他将铁砧推搡的经过,自己如何运用所学的卸力导引之法应对,详细地在心中过了一遍,没有隐瞒,也没有自夸,只是陈述。“弟子……当时并未多想,只是依着往日您教导的‘重心如锚,神意如桩’之理,顺势而为。未曾受伤,也未曾还手。”
他停顿了一下,一丝困惑与不安浮上心头,化作意念传递出去:“可是,师父,事后回想,弟子是否做错了?那般情况下,寻常人必定狼狈摔倒,而我却安然无恙,甚至让那挑衅者自己失了平衡。这……是否太过显眼?我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除了忌惮,更多了探究和……不善。我本欲低调求生,是否反而因此招祸?”
良久,那清寂的感知中,仿佛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一段清晰得如同耳语的意念,流入了陈墨的心间,带着师父微晶子特有的、缓而沉的语调:
“墨儿,你未错。临危自保,乃生灵本能,运用所学,更是正道。”
师父的肯定让他心绪稍安,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神一震。
“然,你可知《运命论》中所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你在此绝境之中,救治重伤,显露非凡手段,已是‘秀木’。拒绝拉拢,独善其身,是‘行高’。今日巧妙化解蛮力,虽未伤人,却显‘根深’,更是将己身之‘秀’与‘高’,彰示于人前。”
陈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师父说得对。他之前只想着救人、守原则、保自身,却忽略了这囚笼之中最赤裸的生存法则——当你与众不同,又无法被纳入任何现有势力时,你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一个异数,一个值得所有势力警惕乃至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救人带来感激,但也带来了过度的关注;守原则保持了清白,却也树立了无形的屏障;今日的自保,在那些人眼中,恐怕已不是简单的“没摔倒”,而是深不可测的“有本事”。
“风已起矣。” 师父的意念如同冰泉,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摧折之祸,恐不远也。彼等今日试探,知你非易与之辈,若不能收服,则必思毁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这方寸之地,阴私手段,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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