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舌战柳夫人(2/2)
“最后一问。”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夫人今日以‘为他好’之名,行逼迫之事。若他日,有比柳家更显赫的权贵,以同样的理由,要求文渊休弃您今日竭力推荐的柳小姐,去娶他家女儿。届时,夫人是欣然应允,赞叹对方‘深明大义’,还是……也会如我今日一般,感到被羞辱、被践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夫人,这个道理,难道也需我这个村妇来教吗?”
四个问题,从个人根本到伴侣价值,从家族运势再到将心比心,层层递进,由大及小,由人及己。没有一句疾言厉色,却如同四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柳家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露出了内里冰冷的算计与双标。
柳夫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她张着嘴,精心准备的利诱、威逼、道德绑架,在苏晓晓这番融合了生活智慧与经典哲理、直指本质的诘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甚至……卑劣。她感觉自己像一件华美的袍子,被当众掀开,露出了里面爬满的虱子。
而一旁的薛杨,心中的震撼已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手中的茶杯早已放下,身体微微前倾,看向苏晓晓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狂热。
“形而上…形而下…得道多助…己所不欲…”
这已不是简单的引经据典,这是将经典融入了血脉,化为了洞察世情的智慧!她看待问题的角度,如此刁钻,如此本质!她不是在辩论,她是在拆解,是在用最朴素的道理,解构最高傲的虚伪!
他对苏晓晓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并且推向了一个更神秘、更令人心悸的高度。她绝不可能是普通村妇!绝不!
柳夫人最终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在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拷问中,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她几乎是踉跄着,一把抓起桌上那张仿佛带着烙铁般温度的银票,带着仆人,如同背后有恶鬼追赶般,仓皇逃离了这个让她尊严扫地的小院。
柳夫人回到家中,犹自气恼难平,对着女儿柳如絮和闻讯而来的柳山长,将苏晓晓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末了,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后怕,恨恨道:“……那妇人,言辞如刀,心思如海,实在……可怕!”
柳如絮听完,脸上的血色褪尽,她自负的才学,在苏晓晓那番关乎“根本”、“器道”、“大势”的诘问前,显得如此单薄和……幼稚。
柳山长与在场的几位先生听完,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位须发花白的经学先生良久才抚须长叹,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敬佩:“此四问……已非机辩,近乎于‘道’啊!由小见大,由表及里,直指本心!夫人,提出此问者,真乃大才!周文渊得此贤内助,何愁前程不展?我等着实……看走眼了!”
柳山长神色复杂变幻,最终化作一声夹杂着懊恼、震惊和一丝释然的叹息:“罢了……此事,是老夫与你师娘,大错特错。文渊……他有他的坚持,更有他的福气。此事,永休再提!”他脸上火辣辣的,拂袖而去。柳夫人更是面如死灰,无地自容。
柳夫人走后,小院恢复了平静,但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却在酝酿。
薛杨推着轮椅,缓缓来到兀自平复气息的苏晓晓面前,他脸上惯有的轻浮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探究、震撼与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苏娘子,”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与郑重,“你今日……真是让薛某……窥见了一番全新的天地。”
苏晓晓心理暗自得意。没想到吧!就知道会有这一出!我提前在心理演练好些天了,就等着他们上门呢!这是我两辈子从来没吵过这么富裕的架。吵架没发挥好,半夜锤床那都不是我能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