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修炼，修炼，难得的惬意日子永远这样多好啊。（1/2）
寒髓池终年不散的雾气，在晨光中犹如流动的乳白色绸缎。徐尘踏着湿润的青石小径来到池畔，足下无声。他解下背着的青落剑，剑鞘与池边墨玉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低鸣。四年光阴，剑身依旧朴素无华，唯剑柄处被磨得温润，是长久握持的痕迹。
他并未立刻练剑，而是盘膝坐于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如镜的玄石上，闭目调息。丹田内，五行珠静静悬浮，水行珠散发着温润的蓝光，精纯的水灵之力如涓涓细流。神识沉入识海，《青溟叠浪剑法》的经文在心间流淌。
“叠浪之要，首重蓄势。如渊海暗涌，无声无息，待其勃发，方有裂石分金之威。”传功师叔林肃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那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师叔，是少数对徐尘这个“进境平稳”的弟子另眼相看之人。
徐尘缓缓睁眼，眸中澄澈如水。他起身，青落剑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映着晨光。起手式并非凌厉的直刺，而是剑尖斜指地面，手腕轻旋，划出一个浑圆的弧线。动作舒缓，仿佛不是在练剑，而是在搅动一池春水。
剑势展开，绵柔粘稠。剑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形成一个个微不可察的细小气旋。池边弥漫的水汽受到吸引，凝聚成细密的水珠，附着在冰冷的剑脊之上，随着剑势流转、跳跃，却始终不曾滴落。
“徐师兄，又在练这剑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炼气十一层的师妹柳依依，提着一个竹篮走来，篮中是刚采摘的、还带着露珠的“凝霜草”，叶片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是炼制清心散的主药。她性子活泼，是膳堂的常客，负责照料药圃。
徐尘收剑，剑尖轻点，附着的水珠无声滑落池中，荡开一圈涟漪。他微微一笑：“柳师妹早。剑法粗浅，只得慢慢磨。”
“师兄太谦虚啦！”柳依依放下竹篮，好奇地看着徐尘的剑，“我看师兄练这剑法，跟别人都不一样。秦师兄他们练剑，剑气纵横，看着就吓人。师兄的剑，倒像是…像是在画画，引着水珠跳舞似的，好看！”
“引水珠？”徐尘心中微动，柳依依无心之言，却点出了“千涡引”牵引之意的表象。他面上不动声色，只道：“熟能生巧罢了。师妹这是要去丹房？”
“嗯！李师叔等着配药呢！”柳依依提起篮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师兄加油练！下次小比，我看好你哦！”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徐尘重新凝神。他尝试将《照神剑法》筑基篇融入《青溟剑法》。剑尖轻点，不再是硬碰硬的格挡，而是犹如柳枝拂水，一沾即走，引导着假想敌袭来的劲力偏转方向。同时，《绝影剑法》筑基篇迅捷精髓也被悄然化用，让这看似缓慢的牵引剑势，在关键节点骤然加速，犹如漩涡中心突然爆发的吸力。
嗤——！
剑尖划过空气，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尖啸。一道无形的气旋在剑尖前方尺许处骤然成型，卷起几片落叶，瞬间绞得粉碎！
徐尘收剑，气息平稳。这一剑，看似依旧平平无奇，但其中的威力，已远超原本的《青溟剑法》。
演武场东侧，一片专供弟子切磋的“砺剑坪”上，此刻围了不少人。场中，两道身影剑光交错，斗得正酣。
一方是炼气巅峰的师兄周通，身材敦实，使一柄宽厚的“玄铁剑”，剑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正是青溟剑派中正平和的基础。他每一剑劈出，都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地面青石被逸散的剑气震得微微颤动。
另一方，正是徐尘。他手持青落剑，身形灵动，在周通狂暴的剑势中穿梭游走，犹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惊险万分，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锋芒。
“徐师弟，小心了！”周通久攻不下，心中焦躁，猛地一声暴喝，玄铁剑高高举起，剑身泛起土黄色的厚重光芒，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徐尘当头劈下！剑未至，那股沉重的威压已让周围观战的低阶弟子呼吸一窒！
徐尘眼神沉静如水。他不退反进，青落剑并未硬接，剑身一旋，剑尖划出一道奇异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点在玄铁剑侧面三寸七分处——正是周通力道流转最薄弱、最不易发力的一个节点！一股柔韧却沛然莫御的牵引之力瞬间爆发！
周通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道传来，似巨锤砸在棉花上！他十成力道竟被卸去了大半！玄铁剑的去势不由自主地一偏，带着他整个身体向前踉跄半步！重心瞬间失衡！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徐尘剑势陡然一变！由极柔转为极刚！丹田灵力奔涌，瞬间凝聚于剑尖一点！青落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光，带着沛然莫御的穿透力，直刺周通因重心不稳而暴露出的右肋空门！
剑尖在距离周通肋下三寸处稳稳停住。凌厉的剑气激荡，吹得周通衣袍紧贴身体，猎猎作响。
“承让。”徐尘收剑，气息平稳如常，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并非出自他手。
周通稳住身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幻不定。他感受着肋下残留的剑气寒意，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抱拳苦笑道：“徐师弟…好剑法！师兄…输得心服口服！”他性子耿直，输赢磊落。
周围观战弟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阵阵惊叹和议论。
“周师兄就这么被破了？”
“徐师兄那一下点剑的位置太刁钻了！”
“最后那一刺，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反应！”
“徐师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原来剑法这么厉害！”
徐尘微微一笑，向周通和众人抱拳还礼：“周师兄承让，师弟侥幸而已。”他心中清楚，方才那一剑，是融合了三本剑法之后的招式，他刻意控制了剑气的强度，只展现出炼气期应有的水准，但那瞬间的爆发力和对时机的把握，已远超同阶。
“徐师弟不必过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身着月白剑袍的苏瑶不知何时也来到场边，她气质清冷，目光落在徐尘的剑上，带着一丝探究，“方才那一剑，引偏重剑的巧劲，与瞬间爆发的突刺，衔接得天衣无缝。看来徐师弟在剑法一道上，已登堂入室了。”
“苏师姐谬赞。”徐尘谦逊道，“比起师姐的冰雾锁灵阵，师弟这点微末剑技，不值一提。”
苏瑶摇摇头：“剑阵不同，殊途同归。徐师弟若有暇，不妨来阵堂一叙，或许在灵力流转、气机牵引上，你我可互相印证。”
“师姐相邀，自然会去。”徐尘拱手应下。
寒髓池瀑布轰鸣依旧，砸在下方深潭，溅起漫天水雾。徐尘立于瀑布边缘一块凸出的巨岩上，距离奔腾的水流仅三尺之遥。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万钧压力。
他闭目凝神，青落剑缓缓刺入激流之中。剑身入水，并未激起多大浪花，反而犹如游鱼归海，悄无声息。水流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微麻。
嗤——！
一道凝练得近乎无形的青色剑气，破开厚重的水幕，激射而出！速度之快，竟在水幕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短暂存在的真空通道！剑气直射对面十丈外一块坚硬的玄武岩壁！
噗！
一声轻响，岩壁上瞬间多了一个深达寸许、边缘光滑如镜的细小孔洞！孔洞周围，竟无一丝裂纹蔓延！显示出剑气凝聚到了何等精纯的地步！水花四溅，剑气余波在水面荡开层层涟漪，久久不息。
“成了！”徐尘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迅速敛去，归于沉静。他收剑而立，气息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惊艳绝伦、穿透瀑布水幕的一剑，只是信手拈来。四年苦修，青溟叠浪剑法界，他已融会贯通。剑气威力随着境界提升而稳步增长，对自身法力的控制愈发得心应手，却始终被他控制在炼气期应有的范畴内，不显山露水。
……
午时的膳堂人声鼎沸，饭菜香气混合着灵谷的清香弥漫开来。
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大嗓门。
“徐师弟！这边！给你占座了！”赵莽挥舞着筷子招呼，他面前摆着三个空碗，显然已经“鏖战”过一轮。他身边坐着一位面容清秀、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药草香的少女，正是痴迷炼丹的师妹方晴。
“徐师兄好。”方晴有些腼腆地打招呼，她袖口还沾着一点焦黑的痕迹，显然是刚从丹房出来。
“方师妹又在研究新丹方了？”徐尘坐下，看着方晴袖口的痕迹笑道。
方晴脸一红，小声道：“嗯…想改良‘回气散’，加了一味‘紫焰花’…结果火候没控制好，又炸炉了…”她声音越说越小。
“哈哈！晴师妹，炼丹之道急不得的。”赵莽大口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不过炸炉怕啥？炸着炸着就成大师了！你看膳堂老吴，当年不也是炸出来的！”
徐尘尝了一口赤鳞鱼，鱼肉鲜嫩，入口即化，蕴含的温和水灵之气滋养着经脉，确实美味。他注意到方晴虽然沮丧，但眼神依旧明亮，显然并未被失败打倒。这种对丹道的执着，让他心中微动。
这日，徐尘随赵莽、方晴一同前往灵兽园。今日轮到他们小组照料新孵化的“碧睛兔”幼崽。灵兽园内温暖如春，一只只毛茸茸、眼睛碧绿如玉的小兔子在铺着柔软干草的笼舍里蹦跳。
“哎呀！这只怎么不吃东西？”方晴蹲在一个笼舍前，担忧地看着一只蜷缩在角落、显得无精打采的小兔子。
徐尘走近，神识微扫，发现小兔子体内有微弱的气滞之象。他不动声色，指尖凝聚一丝极其微弱温和的水灵之气，隔着笼子轻轻拂过小兔子的头顶。水灵之气犹如最温柔的抚慰，悄然疏通着那丝滞涩。
小兔子似乎舒服地眯了眯眼，动了动耳朵，慢慢爬向食槽，小口小口地吃起草料。
“咦？吃了吃了！”方晴惊喜道，“徐师兄，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徐尘收回手，淡然道，“可能它只是有点怕生，安抚一下就好了。”一旁的灵兽园执事弟子见状，赞许地点点头：“徐师弟心细，这些小家伙很敏感，温和的灵力安抚确实有效。”
……
中秋之夜，月华如水，洒满青溟山。外门的一些低阶弟子自发在“揽月台”组织了一场“赏月论剑会”。篝火熊熊，烤肉的香气与灵果的芬芳交织。
“诸位师弟师妹！”炼气圆满的师兄陈风，也是此次小比的组织者，朗声道，“值此良辰美景，岂能无剑助兴？哪位师弟愿下场，为大家演练一番？”
“我来！”一位以剑法迅疾着称的炼气十二层师兄跃跃欲试，目光扫视众人，最终落到徐尘身上，“徐师弟，听闻你叠浪剑法颇有独到之处，不如你我切磋一番，为诸位助兴？”
徐尘推辞不过，持青落剑上场。两人剑光交错。徐尘并未施展叠浪剑的爆发，而是以灵动步法，剑势绵密如网，将对方迅捷如风的攻势一一化解、牵引。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回合，引得众人阵阵喝彩。最终，徐尘“稍逊一筹”，被对方一剑点中手腕，青落剑险些脱手。
“徐师弟承让！”对方收剑抱拳，笑容满面。
徐尘也笑着还礼：“师兄剑法迅疾如电，师弟佩服。”他输得坦然，展现出的剑法水准，正是炼气十二层应有的中上水平，不显突兀，也无人轻视。切磋完毕，众人饮酒赏月，谈笑风生。陈风师兄还即兴赋诗一首，引得满堂喝彩。
……
上元佳节，山门处处张灯结彩。今年更别出心裁，举办“冰灯会”，鼓励弟子以寒髓池水凝冰制灯。
徐尘与孙小婉、李沐一组。孙小婉心灵手巧，负责用“玄玉刀”在薄薄的冰片上雕刻出精美的“青莲剑穗”图案；李沐负责用坚韧的“铁线藤”扎制稳固的灯架；徐尘则被分配到寒髓池取“凝冰水”。
将冰片嵌入灯架，孙小婉的剑穗图案贴在冰片上，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点亮灯芯后，冰片上的剑穗图案在灯光映照下，折射出清冷而绚丽的光芒，剑穗的流苏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栩栩如生。冰片内部的水流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灵动。
“哇！好漂亮！这冰片…怎么感觉里面有水在流？”孙小婉惊喜地围着冰灯转圈，“徐师兄，你这凝冰的手艺绝了！”
徐尘笑了笑：“寒髓池水本就奇特，运气好罢了。”他们的冰灯最终被评为“最具匠心奖”，赢得了一小瓶“月华露”作为奖励。
……
清明时节，细雨如丝。葬剑阁前，气氛庄严肃穆。掌门亲自主持祭剑大典，缅怀历代为宗门捐躯的剑修英灵。
徐尘手持三炷清香，随着众弟子恭敬地列队上前。香烟袅袅，融入细密的雨丝中。他目光扫过阁中那千把残剑，感受着其中残留的、或悲壮、或决绝、或守护的微弱剑意。
“剑者，心之刃也！祭剑，非祭其形骸，乃祭其精神！”掌门声音沉凝，响彻云霄，“望尔等铭记先辈遗志，砥砺剑心，守护宗门！”
“不负手中之剑！”众弟子齐声应和，声震山谷。徐尘垂首，心中默念：“剑道无涯，唯精唯诚。”
四年间，徐尘也常去传功殿请教。林肃长老对徐尘这个“进境平稳扎实”的弟子颇为关注。
“徐尘，你的叠浪剑法，根基扎实已算登堂入室。”林肃看着徐尘在殿前空地上演练完一套剑法后，缓缓开口，目光如炬。
他并未评价徐尘的“根骨”或“天赋”，而是直接点出剑法本身的精进方向。
林肃顿了顿，取出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简：“此乃《灵溪引气诀》，非高深法门，却专讲灵力运转的细微操控之道，于夯实根基、精微控灵大有裨益。你根基扎实，心性沉稳，正合此道。回去好生参悟，配合寒髓池的水压淬炼，当能更进一步。”
“多谢长老指点！”徐尘恭敬接过玉简，心中微动。这《灵溪引气诀》对他已是无用，凭他的修为，融合了三门剑法的《青溟剑法》已经更加圆融无碍，威力内敛，操控由心。
……
浓稠如墨的雾气，沉甸甸地压在墨蓝色的海面上，仿佛凝固的铅块。咸腥冰冷的海风卷着水汽，扑打在脸上，带着粘腻的湿意。
人影稀疏，远不复大宗门出航时的气派。十几道身影或站或立，气息沉凝，各自祭出了飞行法器。
领队的是三位筑基师叔：
林岳，筑基中期，苏瑶，筑基初期，气质愈发清冷，犹如冰雕玉琢。她足下是一条丈许长的冰蓝色绸带——“冰魄绫”，绫身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晕，寒气弥漫，所过之处雾气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陈岩，新晋筑基初期，身材敦实，面容憨厚，沉默寡言。他踩在一面厚重的土黄色龟甲盾上，盾面符文流转，散发着沉稳的大地气息。
同行的炼气期弟子约莫十余人，多是炼气十层以上。徐尘认识的孙小婉、李沐、柳依依也在其中。
孙小婉踩着一柄小巧的桃木飞剑，紧张地检查着腰间的符箓袋；李沐御使着一块灰扑扑的“铁木飞板”，正将一捆捆特制的“避瘴香”系在腰间；柳依依则站在一片碧绿的芭蕉叶法器上，好奇又忐忑地东张西望。
徐尘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足下是一柄半旧的青钢飞剑，剑光黯淡，气息收敛得犹如一个普通的炼气十二层弟子。
靛青道袍洗得发白，袖口磨损，背负的青落剑与脚下的飞剑如出一辙，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神识却早已犹如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了方圆数里海域，感知着风浪、雾流以及深海中潜藏的躁动气息。无人知晓，他腰间那个同样隐藏起来的储物袋里，装着他全部的身家——数瓶珍稀丹药、数种罕见炼器材料、几枚关键玉简、以及这些年积攒的大部分灵石。青溟山，已是过往。此行，就要离开了。
林岳的声音通过神识传音，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此行目的地，‘迷雾海’深处‘千礁屿’。据可靠消息，岛上近期有‘雾海星纹草’成熟。此草乃炼制‘筑基破障丹’辅药之一，对门内已经筑基，以及炼气期未来筑基，皆有不小助益。”
他目光扫过众人，并未在徐尘身上多做停留，仿佛他只是队伍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弟子。陈岩憨厚地点点头，苏瑶面无表情，冰魄绫寒气更盛几分。徐尘心中毫无波澜，这正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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