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穴溯旧迹，寒玉映芳华（2/2）

玉奁内部分为两层。

上面一层，只放着一支玉簪。玉质并非顶好，甚至带着些天然的絮状纹路，簪头简单地雕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卉模样，工艺甚至有些稚拙，不像是大师之作，反而像是……某个新手小心翼翼雕成的礼物。

些泛黄，边缘绣着几片青翠的竹叶，针脚细密而灵动。丝帕上，放着一缕用红色丝线仔细系好的……长发。

那长发乌黑亮泽，仿佛还带着生命的光彩，与丝帕的泛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多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他认得那支玉簪！他小时候见过一次，在师娘阿蘅的妆台上！那是师父送给师娘的……定情信物！是师父在师娘某年生辰时，亲手为她雕的！师娘宝贝得什么似的，从不轻易佩戴，只时常拿出来，看着它独自微笑，笑容温柔而怀念。

那方丝帕，他也隐隐有些印象，似乎是师娘很喜欢的一方旧物。

而那缕长发……

余多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缕青丝，冰冷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这是阿蘅的头发。

师父他……将师娘的遗物，如此珍而重之地收藏在此。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刻着“不悔”的寒玉床边。

“舍却红尘”？

“前尘莫问”？

“不悔”？

巨大的悲伤和迷茫如同潮水般将余多淹没。他仿佛看到了师父孤独地坐在这张寒玉床上，一遍遍抚摸着这些冰冷的遗物，回忆着那些温暖的过往，内心在“舍却”与“不悔”之间痛苦地撕扯……

他到底是不悔什么？又为何想要舍却？

伊晨也看到了玉奁中的物品。那支朴素的玉簪，那方绣着竹叶的旧帕，那缕被珍重收藏的青丝……无一不诉说着一段深埋于此的、刻骨铭心的深情与怀念。

她忽然明白了石壁上那矛盾的刻字。

“舍却红尘”、“前尘莫问”，或许并非无情，而是因为用情太深，痛到极致，才不得不试图逃避，寻求片刻的“清净”。而“不悔”，则是纵使痛彻心扉，纵使万劫不复，对那段情、那个人，也从未有过半分悔意。

这是怎样一种绝望而深沉的矛盾？

她看着余多那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背影，看着他抚摸着玉奁时那无法掩饰的哀恸，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酸楚和同情。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余多那冰冷外壳下，所承载的、源自上一辈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痛苦过往。

她轻轻走上前，从后面，用自己温热的手，包裹住他那只抚摸着玉奁的、冰冷颤抖的手。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传递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和陪伴。

余多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甩开她。

他闭上眼，任由那冰冷的寒意和身后传来的微弱暖意在体内交织冲撞，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括声响，突然从寒玉床的某处传来！

似乎是因为余多刚才打开玉奁的动作，或者是他和伊晨的重量同时落在寒玉床前触动了什么，某个隐藏的机关被悄然触发！

余多瞬间睁开双眼，冰寒的锐光乍现，猛地将伊晨拉向身后，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寒玉床靠近岩壁的那一侧床体，竟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暗洞口！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极致寒意，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从那洞口中缓缓弥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