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灵山求助如来佛, 双鸟离分三百年(1/2)
终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倒在太乙真人脚下的青石板上。
那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他能看清太乙真人云履上精细的云纹。
他几乎是砸落在那里,震起一片微尘。他顾不上喘息,顾不上满身的狼藉,更顾不上口中仍在不断溢出的、混着金色血液的涎水。
他猛地抬起那张沾满尘土、泪痕与金血交织、狼狈到极致却又写满疯狂哀求的脸。
那已不再是英俊的龙王三太子,而是一个被地狱之火焚烧殆尽的可怜人。
两道蜿蜒的、粘稠的、如同融化赤金般的液体,正从他赤红的眼眶中汩汩涌出,划过他惨白如纸的脸颊——那是敖烈的血泪!
滚烫的、沉重的血泪,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
“嗒……嗒……”声,每一滴落下,都晕开一小片刺目的金红,与他口中滴落的血混合在一起,在他身下汇成一小片绝望的沼泽。
“真……真人!” 敖烈的声音破碎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在喉管里磨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
他将怀中护得严严实实的莲藕,用那双沾满泥血、依旧颤抖不止的手,以一种近乎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拼命地、高高地、却又无比小心翼翼地捧举起来,递向太乙真人。
仿佛那不是一截莲藕,而是他整个摇摇欲坠的世界,是他仅存的、唯一的救赎之光。
“求您!求求您!救救她!救救玉儿!” 他不断地重复着,声音凄厉绝望。
每一个“求”字都带着泣血的颤抖,“我知道……我知道您有通天彻地之能!我知道您能起死回生。只要……只要能救活玉儿,敖烈愿付出任何代价。剥鳞抽筋,魂飞魄散,永镇九幽。只求您……只求您发发慈悲!救她一命,救救我的妻子啊!!”
他嘶吼着,额头重重地、一次又一次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坚硬的石面撞击着他坚硬的额骨,发出沉闷骇人的“咚咚”声。
每一下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响,混合着之前的金血和泪痕。
很快,他额前便是一片血肉模糊,金色的血液顺着鼻梁流下,染红了他半张脸,模样凄厉如鬼。
那卑微到极致的姿态,那泣血的哀求,那不顾一切的叩首,将他身为龙族太子的骄傲与尊严彻底碾碎,只为了换取那万分之一可能的奇迹。
他捧举着莲藕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剧烈地颤抖着,却始终稳稳地托着,如同托着比生命更重的信仰。
太乙真人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仙风道骨依旧,宽大的道袍在庭院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拂动。
然而,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慈悲与从容的、如同古玉般温润的面庞,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沉的悲悯。
他看着脚下这个几乎不成人形、被绝望彻底吞噬的龙族太子,看着他额前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看着他眼中流淌的黄金血泪,看着他怀中那截象征着拓跋玉最后存在的、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莲藕。
尤其,是那莲藕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在接触到敖烈滚烫的龙血后,非但没有融合。
反而隐隐泛起一丝灰败的死气——这细微的变化,如同最冰冷的判词,印证了他心中早已清晰的答案。
一声悠长、沉重得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叹息,自太乙真人口中缓缓溢出。
那叹息声中蕴含着千年的沧桑、洞悉世事的无奈,以及一种面对天道规则时的深深无力。
这叹息却像一块巨石,沉沉地砸在敖烈早已破碎的心上,让他浑身猛地一僵,一种灭顶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太乙真人缓缓抬起眼帘,那双看透三界六道、阅尽悲欢离合的深邃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敖烈的绝望。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安慰之词,但最终吐出的声音,却嘶哑得犹如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沉痛:
“痴……痴儿啊……”
仅仅三个字,却像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敖烈的心窝。
“你……何苦……何苦如此为难贫道?”
太乙真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清晰地砸在死寂的庭院里。
他看着敖烈瞬间失焦、只剩下无尽恐惧的赤红龙眸,心中不忍,却又不得不残忍地宣判那最终的结局。
他微微侧过脸,目光似乎想避开那份灼人的绝望,却又不得不落在那截莲藕之上,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
“你妻……她……”
太乙真人的话语微微一顿,仿佛说出那个字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气。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丧钟敲响:
“已回天乏术。”
“轰——!”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灭世雷霆,毫无征兆地在敖烈早已不堪重负的识海中轰然炸裂。
每一个字都携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碾碎希望的绝对法则之力,狠狠劈落。
“回天乏术……”
敖烈捧着莲藕的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一沉。
那截维系着他最后一丝念想的莲藕,几乎要从他松脱的手指间滑落。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彻底抽空、冻结,随即又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比之前猛烈百倍的逆流蛮横地顶撞上来。
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无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死寂。
太乙真人后面那带着悲悯的“节哀”二字,如同隔着一层万仞寒冰传来,模糊不清,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敖烈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存在意义,都被那五个字彻底击碎、湮灭。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玉儿……真的……没了……”
最后的希望,似狂风中的残烛,被这五个字彻底吹熄,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呃……”
一声极其怪异的、像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被强行扼在喉咙里的呜咽,从敖烈剧烈起伏的胸腔中挤压出来。
那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喉管被割断时最后的嘶鸣。
他猛地张开嘴,似乎想再次嘶吼,想质问苍天,想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奇迹。
然而,涌上来的不是声音,而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澎湃、带着他全部生命精华与最后光华的金色龙血洪流。
这一次,不再是喷溅,而是近乎爆炸般的狂喷。
璀璨到刺目的金血,如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从他大张的口中、甚至鼻腔中,狂猛地、毫无保留地喷射而出。
那血柱粗壮得骇人,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刺鼻的异香,瞬间将他面前的一大片空间笼罩。
金色的血雾弥漫,在阴沉的天光下折射出诡异而悲伤的光晕。
大量的血液似决堤的熔金之河,泼洒在青石地面上,迅速蔓延、流淌,与他之前留下的血迹连成一片。
形成了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刺眼的、象征着彻底毁灭与终结的金色血泊。
他整个上半身,包括护着莲藕的手臂,都被自己喷出的滚烫龙血浸透、染金。
然而,这惊人的一幕,这象征着一条真龙心魂俱碎的惨烈景象,甚至没能让太乙真人有丝毫的停顿。
在说出那句最终的宣判后,这位慈悲又无奈的仙人,不忍再看脚下这人间至惨的一幕,更不忍面对敖烈那双彻底失去光泽、只剩下空洞死寂的赤瞳。
他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决然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猛地一甩手中的拂尘。
“唉……”
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伴随着拂尘甩动带起的细微风声,成了他留给敖烈的最后声音。
那叹息里有悲悯,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未能援手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既定命运时的无力回天。
旋即,太乙真人那挺直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极其迅速地转过身去。
宽大的道袍袖摆在空中划过一个沉重的弧度,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敖烈脸上滚烫的血泪。
那背影,不再是悲悯救苦的仙尊,更像是一座骤然关闭了所有门户的、冰冷的、拒绝一切哀求的绝望之门。
他迈开脚步,云履踏在干净的石板上,朝着远离敖烈、远离那片刺目金血、远离这人间至痛的方向,一步、一步,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决地离去。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敖烈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之上,将最后一丝微弱的火星彻底碾入绝望的深渊。
就在太乙真人那象征着最后希望彻底断绝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庭院月洞门的阴影之中时,敖烈僵直的身体猛然剧震。
混合着金色血液与无边绝望的、最终极的毁灭咆哮,终于撕裂了他破碎的喉咙,轰然炸响。
那不是声音,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撕开的哀嚎。
以敖烈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浑浊着刺目金红与深渊死寂的恐怖波纹,?恍若?亿万道灭世劫雷同时引爆形成的冲击环,轰然扩散。
脚下的青石板寸寸化为齑粉,?恰似?脆弱冰面般向下塌陷、崩解。
庭院中残存的假山、古树,甚至连沉重的石桌石凳,都在这无声的咆哮冲击下?宛如?纸片般被撕碎、卷起,化作漫天烟尘。
他手中紧护的那截莲藕,并未滑落,反而被这股源于心魂彻底湮灭而释放出的、无法想象的暴戾力量顿时点燃。
精纯的仙灵之气与敖烈喷涌而出的、蕴含着他生命本源和滔天恨怨的金色龙血互相吞噬、激荡。
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似?捧着一颗即将爆发的、微缩的毁灭星辰。
这股非人的力量洪流,裹挟着足以冲垮山岳、蒸干江河的毁灭性能量,并非冲向天际。
是以排山倒海、碾碎一切的狂暴姿态,直追太乙真人那即将隐入阴影的、决绝离去的背影。
金光与死气纠缠的能量束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深深的、熔岩般流淌着金红色泽的沟壑,空气发出被彻底烧穿的尖啸。
那毁灭的狂澜,在千钧一发之际,狠狠撞在了月洞门那无形的界限,以及那道象征着一切希望彻底断绝的、冰冷的背影之上。
“轰——喀嚓!”
时间?恰似?在撞击点上凝固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空间结构濒临瓦解的呻吟。
月洞门那层无形的界限,本是敖烈洞府自成的守护禁制,此刻?恍若?被重锤砸中的琉璃盏,?骤然?布满了蛛网般细密、刺眼的裂痕。
裂痕中流淌的不是光,是被强行挤压、湮灭的空间碎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虚空气息。
太乙真人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在这股足以撼动地脉、倾覆江河的毁灭洪流面前,终于出现了剧烈的震颤。
那袭象征着清净无为的宽大道袍,?恰似?狂风中的褪色经幡,猛地向后鼓荡、猎猎作响。
金光与死气纠缠的能量洪流,?宛如?亿万条疯狂撕咬的毒龙,蛮横地轰击在他看似单薄的脊背上。
嗡——!
一声低沉到直抵神魂深处的嗡鸣响起。太乙真人并未回头,但在他背影与能量洪流接触的?顷刻?,一层极其黯淡、却蕴含着大道至简韵味的清光自他体内?骤然?浮现。
这清光薄如蝉翼,却坚韧无匹,硬生生抵住了那毁灭性的冲击。
金光死气与清光激烈地碰撞、消磨、湮灭,发出熔炉炼化神铁般的刺耳锐响。
气浪呈环形炸开,将庭院中残余的烟尘?刹那?排空,露出下方被犁开的、流淌着熔岩般金红液体的巨大沟壑,深不见底。
然而,这清光屏障并非坚不可摧。在敖烈这源于心魂湮灭、燃烧生命本源的终极一击下,清光剧烈地波动着,?恰似?狂风暴雨中的烛火,明灭不定。
太乙真人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恍若?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脚下那看似普通的云履,竟硬生生将坚逾精钢的禁制地面踏出了两个清晰的、深陷的脚印。
他垂在身侧、握着拂尘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倏忽?崩裂开几道细微的血痕,渗出点点带着金芒的血珠。
那血珠是仙人之血被龙怨之力强行逼出的异象。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终于从他紧抿的唇缝中泄露出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与……疲惫。
这声闷哼,?恰如?最后的引信!
敖烈那双早已被绝望和疯狂彻底吞噬的赤红龙眸,在血泪的浸泡中,竟捕捉到了太乙真人这须臾的动摇。
虽然微乎其微,但对他而言,不啻于无尽黑暗中炸开的一道惊雷。
那意味着……这冷酷的宣判者,并非真正的无懈可击。他倾尽所有、玉石俱焚的疯狂,并非毫无意义。
“嗬……嗬嗬……” 喉咙里翻滚着血沫和破碎的嘶鸣,敖烈布满血污的脸上,扭曲出一个近乎癫狂、却又带着最后一丝病态希冀的笑容。
他体内残存的力量,连同那燃烧殆尽的生命之火,被这渺茫的“破绽”彻底点燃,不顾一切地灌注进怀中紧护的那截莲藕。
嗡——!
那截被暴戾力量点燃、?恍若?捧着一颗微型毁灭星辰的莲藕,应和着主人的意志,光芒再次暴涨。
这一次,光芒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之金,其中夹杂了一丝微弱却极其纯粹、带着无尽眷恋与哀伤的碧色光华。
这光华?恰似?拓跋玉残魂最后的不甘呐喊,顽强地抵抗着狂暴能量的撕扯,在刺目的金红中挣扎闪烁。
就在莲藕光芒异变的同一刹那,太乙真人背影前那层坚韧的清光屏障,终于承受不住内外交加的恐怖压力,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呯!”
宛若?水晶穹顶轰然崩塌,屏障碎裂的?瞬息?,并非能量四溢,而是向内坍缩,形成一个短暂的能量真空点。
这真空点出现的?电光石火间?,敖烈怀中那截莲藕爆发的、混合着毁灭金红与哀伤碧色的异芒,?恰似?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凝成一道尖锐到极致的光束。
“嗤”地一声,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那崩散的屏障间隙,直刺太乙真人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次,不再是能量的洪流冲击,而是凝聚了敖烈所有绝望、怨恨、垂死挣扎的意志,以及拓跋玉残魂最后哀鸣的……致命一击。
太乙真人那始终未曾回头的、冰冷的背影,在这道凝聚了双重极致情感的异色光束袭来的?顷刻?,终于……?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就在那凝聚着敖烈无边绝望与拓跋玉残魂哀鸣的异色光束,即将洞穿太乙真人毫无防备后心的电光石火之际!
“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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