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龙息肆虐前庭院,楚统领天马行空(2/2)
它更像是一种缺乏人气的、死寂的冰凉,无声地弥漫开来,一瞬间攥紧了敖烈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像冰锥穿刺。
不再犹豫,他侧身推开门,闪身进入,随即反手将门轻轻合拢,动作快而轻,生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要隔绝外面那个让他愈发不安的世界。
卧房内的景象随着他的进入,在透过窗棂照入的、稀薄而惨淡的晨光中逐渐清晰。
房内陈设华美而雅致,处处可见女主人的用心。
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由上好的南海珊瑚玉雕琢而成,桌面光可鉴人,此刻却空无一物,连一杯常备的茶水也无。
桌旁几张绣墩摆放得规规矩矩。空气里,只有灰尘在微弱光线下静静浮沉。
他的目光像探照的灯火,急切地扫过每一寸空间,掠过那些熟悉的摆设——多宝阁上她喜爱的玉器摆件、墙上的水墨山水、窗边的琴台……一切似乎都如常,却又处处透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异常”。
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没有她起身时的细微窸窣,没有她清浅的呼吸,甚至连她惯用的、那能宁神定魄的暖玉熏香炉,此刻也冰冷沉寂,没有一丝暖意和香气逸出。
绕过那张巨大的、此刻却显得无比碍眼的圆桌,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带着一种近乎仓惶的急促,走向内室。
一道精致的苏绣屏风隔绝了视线,屏风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样,那是他们大婚时东海龙宫送来的贺礼。
往日,屏风后那张宽敞奢华的拔步床,便是他心灵的归宿。此刻,这屏风却像一道沉重的帷幕,遮挡着一个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真相。
他几乎是撞开了屏风!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粗暴。
屏风后,那张铺着层层叠叠柔软云锦、悬挂着鲛绡纱帐的华美床榻,清晰地、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眼前。
空、刺眼的、令人窒息的空!
锦被,并非凌乱地掀开,而是被一丝不苟地、近乎刻板地叠成了方方正正的形状。
棱角分明,如冰冷的玉玺,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床榻中央。
枕头并排摆放着,上面连一丝凹陷的痕迹都没有,仿佛从未有人枕过。
床幔被金钩规整地束在两侧,露出床榻内部一览无余的空旷。
没有她蜷缩的侧影,没有散落枕畔的如瀑青丝,没有她睡梦中无意识握着他衣角的手指,甚至…连一丝属于她的、温热的气息都捕捉不到!
那方方正正、冰冷整洁的锦被,像一块巨大的、沉重的墓碑,轰然砸落在敖烈的心湖之上,瞬间击碎了所有残存的、自欺欺人的希冀!
“玉儿?!”
一声嘶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恐慌的低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像受伤野兽的哀鸣。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身体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床柱上,浑然不觉疼痛。
龙目圆睁,赤金色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仿佛要裂开。
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然后猛地向下沉坠,沉向无底的、冰冷彻骨的深渊,那深渊名为绝望。
“不…不可能!” 敖烈的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昨夜那般凶险,她怎么可能不在房里?她那么怕黑,那么依赖他…楚言那个废物!他果然玩忽职守!她去哪了?!是被他的仇敌趁乱掳走了?还是…还是昨夜就已经…不!!!”
巨大的恐惧如同滔天海啸,瞬间淹没了敖烈所有的理智。
自责、愤怒、恐慌、以及一种灭顶般的失去感,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他死死缠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重伤初愈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情绪冲击,眼前阵阵发黑,气血翻腾逆涌,喉头腥甜。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凌迟。他必须找到她,立刻、马上!即使翻遍整个蓬莱仙岛,掀翻三界,也要把她找回来!
“玉儿——!” 更凄厉、更绝望的呼喊溢出唇齿,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敖烈猛地转身,像一头彻底失去方向、被逼入绝境的狂龙,不顾一切地朝着门外冲去。
恐惧和疯狂支配了他的四肢,动作失去了所有的章法。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象征着“失去”的空洞房间,奔向任何可能找到她的地方。
就在他旋身冲向门扉的刹那,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
是那张摆放在圆桌旁的、他进门时曾掠过一眼的珊瑚玉绣墩。
他冲得太急太猛,心神剧震之下根本无暇顾及身周。沉重的身躯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那张异常坚固的凳子。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惊雷炸裂在死寂的卧房之中。
坚硬的珊瑚玉绣墩被这狂暴的力量猛地掀翻,沉重地砸在同样由珍贵玉石铺就的地面上。
它并非简单地倒下,而是像被赋予了生命般,带着沛然巨力翻滚、弹跳,又“砰”地一声狠狠撞在旁边另一张稍小的绣墩上。
连锁反应骤然发生,两张、三张…数张精美的绣墩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在令人牙酸的碰撞摩擦声中,歪斜着、翻滚着、互相撞击着,狼狈不堪地倒了一地。
碎裂的玉片和木屑四溅飞射,在稀薄的晨光中划过刺目的寒芒。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反复回荡、震荡,久久不息,像一场突兀而惨烈的葬礼序曲,彻底撕裂了黎明虚伪的宁静。
敖烈对此置若罔闻,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造成的狼藉。
那巨响只是他混乱世界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杂音,远不及他心中山崩海啸的万分之一。
他眼中只有那扇通往外面、通往未知、通往一线渺茫希望的门。
他撞开虚掩的门扉,身影带着决绝的疯狂,再次消失在惨淡的晨光里。
只留下身后一片象征着彻底崩塌的混乱与死寂,以及那空荡荡的、如同巨大伤口的床榻。
涤尘居的前院,瞬间化作了狂暴龙息肆虐的战场。?
敖烈冲入庭院,赤金色的龙瞳因极致的恐慌与愤怒而燃烧,视线像失控的探照灯。
疯狂地扫射着每一个角落——雕梁画栋的回廊之下、奇石嶙峋的假山缝隙、枝叶繁茂的灵植花丛、甚至那波光粼粼的莲池水面!
他根本无暇分辨,身形如电,带起一股股凌厉的罡风。
所过之处,碗口粗的珍稀灵木被无形的气劲拦腰折断,精心布置的盆景假山被粗暴地掀翻,碎石泥土四溅。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爱侣的疯龙,喉咙里滚动着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绝望与暴戾的低吼:“玉儿——!你在哪?!回答我!玉儿——!”
每一声呼唤都似泣血的哀鸣,在清晨的空气中凄厉地回荡,震得琉璃风铃疯狂乱响,几乎碎裂。
“哎哟喂!这小龙崽子,刚捡回条命就这么折腾!新得的筋骨是铁打的也经不住啊!”
孙悟空抓着一颗刚顺来的蟠桃,一边啃得汁水淋漓,一边敏捷地跳上一处高高的飞檐,火眼金睛金光四射,如同两盏探照灯,瞬间覆盖了大半个前院。
他拔下一把毫毛,吹口气:“变!”
数十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分身吱吱叫着,却如金色的潮水般涌向各个角落,钻洞爬树,搜查得那叫一个细致热闹。
“这边没有!” “那边也空空!” 小猴子们七嘴八舌地汇报。
太乙真人眉头紧锁,手中拂尘无风自动,散发出柔和的清光。
他并未像敖烈那般横冲直撞,而是捻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肉眼难辨的、带着玄奥符文的透明涟漪以他为中心,宛若水波般迅速扩散开去。
轻柔地拂过庭院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每一缕空气。
他在感知,感知任何属于拓跋玉的、哪怕是最微弱的气息残留或空间波动。
然而,那涟漪扫过,反馈回来的只有敖烈狂暴的龙息、孙悟空的猴毛味、花草的清新以及…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无。他缓缓摇头,长须微颤,眼中忧虑更深。
陆吾老祖如山岳般静立在庭院中央,身形巍然不动。
他双目开阖间,昆仑风雪般的寒芒隐现,目光犹如实质的冰锥,穿透层层叠叠的空间阻隔,扫视着目力所及的每一个隐蔽之所。
他的感知更为宏大古老,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属于此地的空间裂隙或异种能量的痕迹,怀疑拓跋玉是否被某种秘法挪移走了。
然而,目光所及,空间稳固,并无异常波动。他沉静的面容下,那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化作了凝重。
西海龙王敖闰与东海龙王敖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焦灼与沉痛。
敖闰,龙目含煞,宽大的袖袍无风鼓荡,属于龙王的威压虽极力收敛,依旧让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
他挥手间,数道肉眼难辨的淡蓝色龙元细丝如同活物般射出,悄无声息地探入莲池深处、假山内部、甚至地脉浅层,进行着地毯式的搜索。
敖广则更为直接,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发出低沉古老的龙语,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大海的律动,穿透力极强,试图唤醒或吸引可能隐藏的拓跋玉。
然而,龙元细丝空悬,龙语呼唤石沉大海。两位龙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们找得如此卖力,翻遍了涤尘居前院的每一寸土地,连池底的淤泥、假山的孔洞、花木的根须都没放过,搜遍了所有可能藏匿一个人的角落。
唯独,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返回那个刚刚离开不久的后院,那个静室的门口,那片此刻正凝结着露珠与绝望的回廊阴影之下。?
就在这片由焦灼、狂暴、徒劳搜寻构成的混乱风暴中心稍远处,一个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如同惊弓之鸟般移动着。
正是侍卫楚言。他离敖烈始终保持着至少十步开外的“安全距离”。
这是他根据刚才主上捏他甲胄的力度和眼中赤裸裸的杀意估算出的、可能逃出生天的最短缓冲。
他不敢靠近,更不敢发出任何可能吸引敖烈注意的声响。
他像一道贴着墙根移动的、灰溜溜的影子,利用每一根廊柱、每一丛茂盛的灵植、甚至每一个被敖烈掀翻在地的破碎盆景作为掩体。
敖烈狂暴地冲向莲池方向,他就立刻缩到一根粗壮的蟠龙柱后面,屏住呼吸,恨不能把自己变成柱子上的浮雕。
敖烈怒吼着掀翻一座假山,碎石飞溅,他就赶紧矮身躲在一丛被劲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叶片肥厚的朱焰草后面,只露出两只惊恐万状的眼睛。
(楚言内心小剧场 - 幻想一:烧烤架上的鱼干)
“完了完了完了!主上这眼神,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啊!”楚言看着敖烈赤金瞳孔扫过自己藏身的草丛,虽然只是一掠而过,但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那目光点燃了。
“主上会不会…会不会直接一口龙息喷过来?不不不,那太便宜我了…”
他打了个冷颤,脑海中瞬间浮现一幅画面:自己被剥光了盔甲,像条咸鱼一样被串在一根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烤架上,在涤尘居前院当众烧烤!
孙悟空那猴子还在一旁流着口水煽风点火:“烤焦点烤焦点!外焦里嫩才好吃!”
太乙真人捻着胡子摇头:“火候过了,药性就散了,炼不成大补丹了…”
而主上,就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皮开肉绽,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救命!我不要变成烤鱼干!” 楚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皮肤已经开始发烫发紧了。
寻人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动了居于前院东侧客房的西海龙后。
精雕细琢的客房大门被轻轻拉开,一位身着繁复华贵、以深海鲛绡与夜明珠点缀的玄色宫装的美妇人款步而出。
她云鬓高绾,饰以九凤衔珠步摇,面容与敖烈有七分相似,却更为雍容沉静,眉宇间天然带着龙族王后的威仪与久居高位的从容。
只是此刻,那双沉静如深潭的凤目中也难掩惊诧与一丝担忧。
侍女浮春紧随其后,身着淡青色宫装,面容清秀,此刻也是满脸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龙后的手臂。
龙后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宛如被洪荒巨兽蹂躏过的前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断木残花,碎石满地,假山倾颓,莲池的水被搅得浑浊不堪,珍贵的珊瑚玉绣墩碎片散落在主卧门外。
更别提她那宝贝儿子,如同疯魔了一般在庭院中横冲直撞,嘶声咆哮,周身狂暴的龙息几乎化为实质的金色气焰,搅动得风云变色。
几位声名赫赫的仙家也是各显神通,却都是一脸凝重。
“这…这是怎么了?烈儿!” 龙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镇定。
清越的嗓音穿透了庭院的喧嚣,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何事如此惊慌?玉儿何在?”
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场面如此混乱失控,唯独不见儿媳拓跋玉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
敖烈猛地停住脚步,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霍然转身,赤红的龙瞳死死盯住母亲。
那眼神里的疯狂、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见惯风浪的西海龙后都心头剧震。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慌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声。
他猛地指向身后那有如巨兽张开大口般空洞的主卧门扉,又痛苦地抓向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被掏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玉…玉儿…不见了!母后!她不见了!” 最终,一声混合着血泪的、嘶哑到极致的悲吼,终于从他胸腔中迸发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震得整个涤尘居都在隐隐颤抖。
(楚言内心小剧场 - 幻想二:雪山冰雕与龙宫装饰)
龙后的出现让楚言稍微松了口气,就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龙后娘娘!救命啊!”他在心底呐喊。
可敖烈那声绝望的嘶吼,又把他刚升起的一点希望踩得粉碎。
主上把夫人失踪的账,铁定全算他头上了!“完了完了,龙后也救不了我了…”
新的恐怖画面在脑中生成:场景一,万里冰封的狼族雪山之巅。
他被扒光了丢在寒风呼啸的峰顶,主上冷冷地说:“替墨寒守山,守够一万年,或者冻成冰雕,选一个。”
他拼命挣扎,但身体顿时被冻僵,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表情惊恐的“楚言望主冰雕”,一群雪狼崽子还好奇地围着他撒尿标记领地!
场景二:富丽堂皇的东海龙宫正殿。他被做成了“人形灯座”!
全身涂满金漆,头上顶着个巨大的、燃烧着鲛人油的琉璃灯罩,双手高举过头顶托着灯盘,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被固定在龙王宝座旁边。
敖广陛下还捻着龙须对宾客介绍:“此乃新得的艺术品,名唤‘渎职者的忏悔’,颇具警醒之效。”
宾客们指指点点,孙悟空那猴子还拿金箍棒戳他金漆的鼻孔!“啊啊啊!不要啊!放过我吧!”
楚言内心哀嚎,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在幻想中冻僵了,鼻孔也莫名发痒。
他下意识地又往那丛被他压得奄奄一息的朱焰草后面缩了缩,恨不得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