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元煞残息侵识海,神链缚煞暂安澜(1/2)
陆吾老祖缓缓收回双手,做完这最后的动作,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浊气竟隐隐带着一丝混沌色,随即被海风吹散。
他眉宇间的凝重终于化开,露出一抹疲惫却欣慰的笑意:“幸不辱命!鸿蒙元煞,已被重新镇封于此碑之下!四海八荒,暂得安宁!”
“哈哈哈哈!好!好!好!”东海龙王敖广抚掌大笑,声若洪钟。
“陆吾老祖神通盖世!真人与大圣神勇非凡!此乃三界之幸!”
西海龙王敖闰亦是满面红光,激动地拍着儿子的肩膀:“烈儿,干得好!没给咱们龙族丢脸!”
他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影,眼中满是自豪。
太乙真人捋着长须,含笑点头,眼中闪烁着智者的光芒。
孙悟空更是兴奋地一个筋斗翻上半空,手中金箍棒虽已收起,但兴奋之情不减:“痛快!痛快!那劳什子元煞,也不过如此嘛!俺老孙……”
然而,就在这举众欢腾、心神最为松懈的此刻,异变陡生!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那最后一道封印符文融入碑体,封印神光最盛、彻底湮灭最后一缕可视煞气的刹那,一道比发丝还要细上千百倍、几乎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最纯粹“混乱”与“侵蚀”本源的?鸿蒙元煞残息?。
竟如同拥有灵智的毒蛇,趁着封印闭合前那亿万分之一息的间隙,从那神圣辉煌的光芒缝隙中悄然逸出!
它的目标并非重新冲击封印,也非袭向法力最强的陆吾或孙悟空。
而是嗅到了最诱人的“虚弱”气息,无声无息、快如流光,直射向因重伤初愈、心神激荡又正处于放松状态、且身负龙族精血,对混沌气息有特殊吸引的——敖烈!
“呃!” 敖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只觉一股冰冷、暴戾、仿佛要撕裂神魂的尖锐气息,毫无征兆地、蛮横地钻入他的眉心识海深处。
这痛楚来得如此猛烈而诡异,远超肉身之痛,直击灵魂。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天灵,敖烈的身形猛地一晃,挺拔的身姿瞬间佝偻下去。
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额角青筋因剧痛而根根暴突。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想要蜷缩嘶吼的冲动几乎冲破喉咙,又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在齿缝间溢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模糊扭曲起来,耳边震天的欢呼声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海水,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唯有识海深处那一点冰冷的“混乱”核心,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扭动、侵蚀,带来阵阵令人几欲昏厥的恶心与眩晕。
就在他双腿发软,眼看就要栽倒的刹那!
“呔!师弟?!” 一声惊疑的呼喝几乎同时响起。
离他最近、正兴奋舞动着的孙悟空反应快如闪电,一个筋斗便已翻落身旁。
那毛茸茸的手掌蕴含着千钧之力,却无比精准地一把攫住了敖烈即将倾倒的胳膊,稳如磐石地将他架住。
火眼金睛中金光一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瞬间锁定了敖烈苍白如纸的脸和紧闭的双目。“咋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如冷水泼入沸油,瞬间浇灭了欢腾的气氛。
“烈儿?!”
“徒儿?!”
西海龙王敖闰脸上的红光瞬间化为惊怒与担忧,一个箭步冲上前。
陆吾老祖眉头微蹙,眼中的欣慰被一丝凝重取代,太乙真人捋须的手也顿在半空,东海龙王敖广的笑声戛然而止。
连阴影中的守碑人,那两点幽光也猛地从界碑转向了敖烈。
无数道带着关切、惊疑、探寻的目光聚焦在敖烈身上,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不能露馅…绝不能… ”敖烈在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中,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疯狂地告诫自己。
他感受到父王灼热焦急的视线,感受到师父与其他几人审视的目光。
更感受到体内那丝元煞残息正因外界的关注而狡猾地蛰伏下去,将侵蚀的剧痛转为一种沉重粘滞、深入骨髓的疲惫感。
敖烈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借着孙悟空搀扶的力道,强撑着挺直了腰背,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努力聚焦,扫过围拢过来的众人,最终落在父亲焦急的脸上。
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声音沙哑低沉,透着浓浓的倦意:
“父王…诸位前辈…无妨…无妨…”
他喘息了一下,仿佛连说话都耗尽了力气,“只是…只是方才消耗过甚…旧伤处似有牵扯…加上心神骤然放松…这口气…一时没提上来…疲惫得紧…”
他刻意将“旧伤”和“疲惫”咬得清晰了些,目光带着一丝歉然看向陆吾老祖和太乙真人:“晚辈…失礼了。”
孙悟空架着他的胳膊,金睛火眼在他脸上又扫了两个来回。
他清晰地感觉到掌下师弟臂膀肌肉的僵硬和那微不可查的颤抖,绝非仅仅是疲惫那么简单。
但敖烈掩饰得极快,眼神中的痛苦已被强行压抑,只剩下浓重的倦色,理由也似乎说得通——重伤初愈,封印方歇,心神激荡后骤然松懈,确实容易脱力。
猴子眉头挑了挑,终究没有立刻点破,只是那搀扶的手又暗中加了几分力道稳住他。
敖闰闻言,看着儿子苍白疲惫的脸,心中揪紧,关切压过了疑虑:“你这孩子!定是方才为助老祖封印耗力过度,又强撑着不肯示弱!快,快别硬撑了!”
他转头对陆吾老祖等人道,“老祖,真人,烈儿他…”
陆吾老祖深邃的目光在敖烈身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那稳若磐石的界碑。
最终缓缓颔首,声音沉稳:“封印已固,大局已定。烈儿力战在前,又助持封印,此刻心神松懈,气血一时不继,也是常理。旧伤未愈,更需静养。”
他看向太乙真人和东海龙王,“此地事了,不若先回涤尘居稍作休整,也让烈儿缓一缓。”
太乙真人颔首:“善。涤尘居清气充盈,正宜调理。”
东海龙王敖广也连声道:“正是正是,烈儿快些回去歇着要紧!”
众人见陆吾老祖和太乙真人都如此说,又见敖烈在孙悟空搀扶下似乎确实只是力竭疲惫的模样,紧绷的心弦便松了下来。
只道是虚惊一场,纷纷出言安慰,叮嘱敖烈好生休养。
“嘿嘿,俺老孙扶着你,保管摔不着!” 孙悟空咧嘴一笑,扶着敖烈的手臂却稳如磐石,眼神深处那丝疑虑并未完全消散,只是暂时按捺。
敖烈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疲惫感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他低垂着眼睑,掩盖住眸底深处那被强行镇压的混乱与冰冷,虚弱地应道:“有劳…大师兄了。”
于是,在界碑重新散发的、稳固而柔和的微光映照下,一行人离开了这封印之地。
气氛虽不复最初的狂喜,却也带着封印功成的释然与对伤者的关怀,朝着悬浮于云端、清光缭绕的涤尘居而去。
云行平稳,清风拂面。封印之地的肃杀与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眼前是祥云瑞霭,仙山缥缈。
这本该是放松心神、享受胜利安谧的时刻。然而,对敖烈而言,这归途却比刀山火海更凶险。
识海之中,那道“鸿蒙元煞残息”彻底与他的龙魂纠缠在了一起。
它不再狂暴冲击,而是像最阴冷的毒藤,无声无息地蔓延,将混乱与侵蚀的根须扎入他神念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源自灵魂深处的、沉重的晕眩。
外界的清灵仙气涌入,非但不能缓解,反而像油泼在灼热的铁板上,激起元煞一阵噬骨的阴寒反击,令他四肢百骸如坠冰窟,牙齿都忍不住要打颤。
他必须调动全部意志,死死锁住每一寸可能泄露痛楚的神经。
身体在孙悟空臂弯里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唯有指尖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无意识地深深掐入掌心。
几缕极淡的金红血丝渗出,瞬间又被冰寒冻结。额角的冷汗刚沁出毛孔,就被他强行运起一丝微弱龙元蒸干,不留痕迹。
孙悟空架着他,火眼金睛看似随意地扫视着下方云海,实则眼角余光始终笼罩着敖烈。
他能清晰感觉到臂弯里的躯体,那细微到极致的颤抖并非脱力的虚浮,更像某种力量在体内疯狂角力引发的痉挛。
敖烈低垂的脸颊线条绷紧,呼吸刻意放得绵长缓慢,却总在不经意间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
尤其当空中一缕特别精纯的清气拂过时,孙悟空敏锐地捕捉到,敖烈搭在他臂上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
猴子心中那点疑虑的星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被浇了油般腾起。
这绝不是简单的疲惫旧伤,这小子体内,分明藏着个要命的玩意儿!
他不动声色,臂膀上的力道却更加沉稳坚定,仿佛磐石般为敖烈提供了一个不容置疑的支撑点。
只是那双金睛深处,警惕的光芒锐利如针,紧锁着敖烈极力掩饰的每一个细微破绽。
云头前方,涤尘居那清雅别致的轮廓已在望。缭绕的仙雾,潺潺的灵泉,本该是疗伤的圣地。
但对敖烈而言,那扇洞开的门户,却仿佛通往一个更加凶险莫测的囚笼。
体内的寒毒随着接近清气源头而蠢蠢欲动,识海中的混乱气息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冲破他摇摇欲坠的心防。
他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清明凝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撑住!必须撑到独处之时!绝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涤尘居内,时光仿佛被无形的焦虑凝滞。自众人离开,西海龙后便已坐立不安。
她雍容华贵的面容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龙族威仪被一层深重的忧色所覆盖。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腕上一串温润的鲛泪珠链,冰凉的触感却丝毫无法冷却心头的焦灼。
她的目光,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飘向庭院深处那条通往云梦山外的蜿蜒小径。
拓跋玉,一身素雅的月白云纹锦袍,安静地侍立在龙后身侧。
她身姿挺拔如修竹,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郁。
不同于龙后外显的焦虑,她的忧思更深沉,像沉在寒潭底的石子。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看似平静地望着院中那株千年琼花树,实则瞳孔深处没有焦点,所有的神思都系在遥远的、凶险莫测的封印战场。
只有她微微抿紧的、失了血色的唇瓣,泄露了心底翻江倒海的不安。
她手中一方素帕,已被无意识地揉捏得不成形状。
此刻,坐在矮凳上的白念玉,却无法像祖母和母亲那样长久地静坐。
他像一头被困在精致笼中的幼兽,在花厅里来回踱步。
脚步时而急促,时而又猛地顿住,侧耳倾听院外的动静。
每一次风吹过竹林的飒飒声,每一次远处灵禽的清唳,都能让他顷刻转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又在确认并非归人后迅速黯淡下去。
少年人的心性,让他的焦虑显得格外鲜明而无所遁形。
“楚叔,父王他们…还没消息吗?”这已是他不知第几次询问守在厅外的侍卫统领楚言。
楚言,这位跟随敖烈征战多年、忠心耿耿的侍卫统领,身形如标枪般挺直地立在廊下阴影处,一身玄色劲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却同样被担忧缠绕。
听到小主人的问询,他沉稳地抱拳回话,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却也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回禀小少主,尚无确切消息传来。但请小少主、娘娘、王妃宽心,老祖、大圣、诸位龙王陛下皆在,主上定能逢凶化吉。”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主人,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日头从东方爬升,越过中天,又无可挽回地滑向西方的天际。
庭院中的光影被拉得斜长,琼花树婆娑的树影在地上画出诡谲的图案。石桌上的灵茶早已凉透,精致的点心无人问津。
“楚言,烦劳你…再去路口看看?”龙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厅内长久的沉寂。
这已是楚言第三次接到同样的指令。他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领命:“遵命,娘娘。”
楚言身影一闪,已如一道轻烟般掠向前院大门。
楚言站在涤尘居那由万年温玉砌成的门楼之下,极目远眺。
夕阳的余晖将连绵的云梦山脉染成一片壮丽的金红,层林尽染,云蒸霞蔚,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这辉煌的景色落在楚言眼中,却只映照出心底不断扩大的阴影。每一次眺望,希望与失望交织,将心弦绷紧到极致。
就在楚言几乎要被这无望的等待压垮,准备第三次无功而返时。
天际,几道流光如同撕裂暮色的流星,骤然划破金红色的苍穹!
它们速度极快,由远及近,携带着强大的气息,目标明确地朝着涤尘居的方向坠落。
楚言的心脏猛地一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双目。
他凝神细看,那当先一道金光最为耀眼夺目,带着熟悉的桀骜不驯与火燎般的气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紧接着,祥云瑞霭伴随左右的是陆吾老祖与太乙真人那仙风道骨的身影。
旁边,则是两位龙威赫赫、身着衮龙王袍的身影——东海龙王敖广与西海龙王敖闰。
然而,楚言所有的目光,在锁定目标的瞬间,便死死钉在了被孙悟空紧紧搀扶着的那个人身上。
夕阳的熔金泼洒在归来的众人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孙悟空与敖烈!
孙悟空那身标志性的锁子黄金甲在落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他一手稳稳地架着敖烈的左臂,那姿势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撑力量,毛茸茸的手背青筋微现。
他的火眼金睛在夕阳下依旧锐利如电,此刻却微微眯着,视线不时扫过臂弯中人,警惕与疑惑深藏其中。
楚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的主上,西海龙宫最骄傲的三太子,此刻竟如同被抽去了大半脊骨。
高大的身躯倚靠着孙悟空的支撑才勉强站立行走,脚步虚浮踉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棉花上,沉重得拖不动。
那张曾经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在金色的余晖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死灰般的惨白!
额角、鬓边,细密的冷汗在金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尚未蒸干。
他的眼睑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在惨白的脸颊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遮挡了眸中所有的神采,只余一片死寂的疲惫。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下颌线绷得极紧,仿佛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痛楚,却又死死压抑着不肯泄露分毫。
他身上的银鳞软甲沾染着尘土与干涸的暗色印记,更添几分狼狈与虚弱。
这哪里是归来的英姿?分明是重伤垂危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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