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真以为我们都是好糊弄的吗(1/2)
酒劲上头,他眼神惺忪,脚步虚浮地往家走。
那时候的街道没有人行道,行人和机动车混行在一条路上,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他过马路时,脑子里还晕乎乎的,根本没注意来往的车辆,而远处一辆货车正飞速驶来——司机也喝了酒,视线模糊,根本没料到这时候还会有人横穿马路。
“哐——”
一声巨响划破夜空,施海波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路面,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呻吟。货车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浑身发抖地推开车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施海波,根本不认识是谁。
当时路上行人寥寥,夜色浓重,他越想越怕,竟丢下货车,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连车都没敢开走。
又过了许久,才有晚归的行人路过这里,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到县公安局报案。
公安局的人赶到时,现场还保持着撞击后的模样,他们立刻拉起红线封锁现场,控制住肇事车辆和施海波的尸体,着手调查。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上班的人群就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安局通过排查车辆信息、走访周边群众,终于确认了死者正是酱醋厂供销科的施海波,连忙派人通知了他的父母。
施家老两口接到消息时,如遭雷击,当场瘫坐在地上,随后便放声痛哭起来。
联想到儿子近段时间的反常举动——沉默寡言、酗酒消沉,老两口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等公安局把施海波的尸体拉走后,他们伤心欲绝地回到家,在施海波的房间里翻找起来,想看看儿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没想到,竟在床头柜里找到了两三本日记本——原来施海波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
施父颤抖着挑出最新的一本,指尖捏着挺括的纸边,掀开封面,扉页赫然印着“毛主席语录: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第一页便记录着新婚夜陈青落红的事儿,字里行间浸着施海波藏不住的激动,一笔一画都透着少年郎初尝人间烟火的雀跃。此刻施父一心找寻儿子死亡的真相,看了这些私密的字句也全然不觉害臊;往后全是盼子的殷切,对工作的尽责,以及女儿降生的欣喜,满纸尽是对烟火日子的热望,字迹皆工整端方。
可越往后翻,字迹愈发潦草歪斜,笔锋早失了往日的沉稳力道,篇幅也越来越短,最后几页更是写得杂乱无章,墨渍溅落,笔画狰狞:“陈青,你害得我好苦!我怎么就被戴了绿帽子?”“陈青,你真是无耻!”“陈青,陈家旺!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恨死你们了!真想亲手杀了你们!”
看着这些字字泣血的话语,施海波的父母终于明白了一切,也知道了儿子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这锥心的背叛和屈辱,把他逼上了绝路。
没过多久,陈青的父亲听说了女婿的死讯,顿时慌了神,火急火燎地小跑赶到了施家,一心想问问情况,安慰安慰老两口,再合计合计丧事的操办事宜。
可施家老两口一见到他,顿时怒目圆睁,施父猛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道:“你给我滚!”
陈父愣在原地,一脸茫然:“老哥,你这是咋了?我是来……”
“来啥来?”施母哭红了眼睛,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来我们家?你问问你那好女儿,问问她和陈家旺干了些啥龌龊事!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毁了我们全家啊!我要找你们陈家算账!”说完就扑上前去,拉扯着陈父的衣服,一旁的人忙将她拉开。
饶是这样,陈父的脸颊还是结结实实挨了施母两巴掌,火烧火燎地疼。
陈父听到“陈家旺”三个字,脸色瞬间煞白,羞愧得无地自容,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胡乱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双手死死捂着红彤彤的脸颊,在施家老两口和众邻里悲愤与鄙夷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施家。
陈父揣着一颗忐忑到快要蹦出来的心,一路小跑赶到邮局,颤抖着手拨通了杨集供销社的办公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结结巴巴,声音都带着颤音:“红儿……出大事了!海波……海波他没了!被车撞死了!他……他好像知道了你和陈家旺的事,我刚从施家出来,还被你婆婆给……给打骂了。她就像疯了一样,太……太丢人了!我也不知道这咋就……就出事了!”
陈青握着听筒,如同被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和陈家旺的龌龊事,一家人瞒得严严实实,施海波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突然就死了?连爹都给婆婆打骂,那自己回家后又咋整?!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可更多的是恐慌——她肚子里还怀着施海波的骨肉,如今他不在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稳住神,挂了电话就往边上的主任办公室跑,找到负责人朱红军,声音哽咽地请假:“朱主任,我家里出了天大的变故,想请几天假回去处理。”
朱红军见她脸色惨白、神色慌张,哪敢不许,连忙点头:“快去吧快去吧,家里的事要紧,工作这边你放心。”
陈青跌跌撞撞跑回宿舍,一推开门就对着母亲哭喊道:“娘!出事了!海波他……他被车撞死了!”
陈母闻言,手里的针线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啥?你说啥?海波他……他真没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母女俩相拥着哭了一阵,陈青才抽抽搭搭把陈父电话里的话复述了一遍。
收拾东西时,陈青与母亲商议道:“这事就别让陈家旺知道了吧?免得又生事端,咱娘俩吃过午饭悄悄回去就行。”
那时的公交车班次少得可怜,母女俩胡乱吃了口午饭,就抱着施玉梅,匆匆往车站赶。
等了许久,才坐上了车。在颠簸的公交车上,母女俩一句话也没有,陈母抱着施玉梅,想着心事。
陈青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心里更是心乱如麻:施海波到底是怎么知道真相的?他们一家这样对待父亲,应该知道点啥了,又知道了多少?那她回到了县城,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一颗心悬在半空,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时的杨集离县城不过二十来公里路,偏生是条坑洼不平的土路,汽车颠颠簸簸晃了足足四五十分钟,才总算捱到县城。
一路晃荡,陈青那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路面的坑洼起起伏伏,前路茫茫,她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总算到了县城,陈青怀里抱着铁梅,陈母手里攥着一小包孩子的物件,两人脚步匆匆地往娘家赶。
虽是六七月份的天,不算酷热,可没走多会儿,陈青的额角、脊背就沁满了汗,她顾不上擦,只一门心思加快脚步,朝着娘家的方向奔去。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陈父正焦灼地倚在门框上,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望。
陈青一眼就瞧见爹满脸的急色。刚踏进家门,一路昏睡的铁梅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陈青顾不上和父亲寒暄,别过身去,慌忙掏出乳头塞进孩子嘴里,这才抬眼,声音发颤地问父亲:“现在……现在怎么样了?”
陈父叹了口气,沉声道:“听说下午海波的尸体就运回家了,肇事的司机已经被公安局拘留了,他家灵棚都搭起来了,家里人都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陈青身子一颤,忙不迭追问:“爹,那我……那我该怎么办?”
陈父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还能怎么办?这事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好歹是他的妻子,铁梅是他……他的闺女,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去啥时候去啊?”
“可我要是去了,他爹娘不让我进门怎么办?万一当着那么多乡邻的面,把我骂一通、打一顿,叫我下不来台,我……”陈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底满是惶恐。
“这时候知道怕下不来台了?早干什么去了!”陈父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指着她的鼻子怒斥,“你自打跟海波结了婚,就该跟陈家旺那畜生断得干干净净!怎么还跟他藕断丝连?”
“他爹!”一旁的陈母急忙打圆场,拽了拽陈父的胳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青儿也不是自愿的,她是被那畜生逼的啊!”
她话到嘴边,差点就把自己为了护女儿被陈家旺糟蹋几次的事给抖搂出来,慌忙又咽了回去,“当时我就在旁边,都没能拦住,你还能怪她吗?”
“你们俩就是没用!”陈父气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们,“既然嫁进了施家,就该跟过去的烂事一刀两断!要是早断了,哪能闹出今天的人命?你现在必须去!就算是被人轰出来,你也得把这脸面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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