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鬼楼惊魂(2/2)
“爸?什么声音?”儿子在门外问,声音紧张。
我没回答,眼睛死死盯着衣柜。柜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一股似曾相识的雪花膏味儿飘出来——那是老婆生前最爱擦的。
“老婆子?”我下意识叫出声。
柜门开得更大了,里面黑黢黢的,不像只是放衣服的空间。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移动。
一个人影缓缓从衣柜中浮现。
那是个穿白衣服的女人,长发遮住了脸,身体像是半透明的。她飘浮在那里,脖子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歪着。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叫却发不出声。
白衣女子慢慢抬起一只手,指向我。然后另一只手缓缓举起一样东西——那是我丢失的枣木首饰盒。
她打开盒子,取出那条金项链,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那一刻,我看清了项链的吊坠——那是颗心形的金饰,背面刻着我和老婆名字的缩写。
愤怒突然压过了恐惧。那是我老婆的东西!是我对妻子的承诺!
“还给我!”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前一步,“那不是我给你的!”
白衣女子突然不动了。长发微微晃动,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注视我。
门外儿子的撞门声和呼喊变得遥远,仿佛隔着一层水。
白衣女子的身体开始变化,轮廓模糊又重组。几秒钟后,站在那里的不再是陌生女子,而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微胖的身材,齐耳短发,那件她最常穿的淡蓝色毛衣——虽然只是半透明的幻影,但我绝不会认错。
是我死去两年的妻子,秀芬。
“秀芬?”我声音发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她的影像不太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抬起手,不是指向我,而是伸向我,脸上表情悲伤而急切。
“老蒋...”空气中飘荡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像是风吹过缝隙的呜咽,“走...快走...”
“秀芬,是你吗?真是你吗?”我泪水涌出,向她走去。
她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影像剧烈晃动。那条金项链发出诡异的红光,她的身影开始被拉回衣柜的黑暗中。
“走!”她最后尖叫一声,声音充满惊恐,“他们要来了!从地底下来了!走啊!”
衣柜突然大开,黑暗中伸出无数只半透明的手,抓住秀芬的幻影向后拖去。她拼命挣扎,眼睛一直看着我,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什么。
我看清了口型:项链。
然后她就被拖入了黑暗中,衣柜门“砰”地关上。
几乎同时,房门猛地打开,儿子跌撞进来:“爸!你没事吧?我刚听到女人的叫声!”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眼睛还死死盯着那个衣柜。
“爸?你怎么了?说话啊!”儿子摇着我的肩膀。
我抓住儿子的手,声音嘶哑:“快,我们现在就走!什么都不要了!”
儿子愣了下,随即迅速扶起我:“好,我们走!”
我们跌跌撞撞冲出房门,跑下楼梯。每层楼的灯在我们经过时都明明灭灭,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许多人在低声絮语。
跑到二楼时,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每层楼的楼梯口,都站着几个半透明的人影,默默地注视着我们逃离。他们的衣服五花八门,有民国长衫,有解放装,也有现代衣着——像是不同时代被埋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我们终于冲出楼门,扑进寒冷的夜空中。铁西区的冬夜从未如此亲切。
儿子拦了辆出租车,把我塞进去。车开动时,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栋楼。
每扇窗户后,都站着模糊的人影,静静地望着外界。而在四楼我那个房间的窗口,我清楚地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白衣长发女子,和一个穿着淡蓝色毛衣的微胖妇人,她们并肩站在那里,然后慢慢隐入黑暗中。
我再没回过那栋楼。儿子帮我找了新房,小小的但阳光充足。我再也没遇到过什么怪事,只是偶尔会梦见秀芬,梦见她对我微笑,脖子上没有那条金项链。
三个月后,我鼓起勇气回了趟旧楼取剩下的东西。居委会那个老太太看见我,悄悄告诉我:“你搬走后,派出所请了人来做法事。从楼地基里挖出了至少五十具遗骨,都妥善安葬了。”
她压低声音:“听说主事的道士说,有个善良的女魂一直挡着其他怨魂,不让他们伤害住户。特别是你,老蒋。说道是你妻子的金项链阴差阳错给了她力量。”
我怔在原地,想起秀芬最后的口型——“项链”。
她不是要拿回项链,是告诉我她把项链留给了那个白衣女子,让她有能力保护我。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在那个寒冷的世界里,秀芬还在守护着我。
去年冬天,艳粉街那栋老楼拆了。新建的小区打了很深的地基,请了和尚道士做了七天法事。
拆迁前一天,我去了那里。在废墟中,我放下一束秀芬最喜欢的百合花,还有那条我重新买的全新的金项链。
“安心吧,老婆子。”我轻声说,“我也放下了。”
风吹过废墟,扬起一片雪尘,轻轻拂过我的脸,温柔得像妻子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