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乡曲聚义(2/2)
三万钱!惊雷在王祢王固耳边炸响!两人瞠目结舌,呼吸停滞!远超他们想象的巨富!
王康心中微澜,面沉如水。奇货可居,老掌柜眼中的狂热是明证。他缓缓摇头:“掌柜的,三金饼,怕是不够。”指骨上一处细微骨裂(垂死虎爪所留),“此处微瑕。然…”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此虎乃我亲手搏杀,骨蕴煞气,精气完足,虎鞭元阳未泄,药力之霸道,岂是寻常病死老死之虎可比?陈留城中,识货的贵人,想必不少?”
老掌柜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懊恼急切。他岂能不知?这等带煞气、精气完足的虎骨虎鞭,对豪门权贵有着致命吸引力!咬牙,伸出四指:“四金饼!不能再多!小哥,此已是天价!”
王康沉默片刻,目光如实质与老掌柜对视。药铺内落针可闻。王祢王固心悬于顶。
终于,王康缓缓点头:“成交。现钱。”
“好!好!好!”老掌柜狂喜,生怕反悔,“阿贵!速取四枚足金‘光和’金饼来!”
当四枚沉甸甸、金光夺目、边缘锐利、正面篆刻“光和四年”、背面浮雕瑞兽的方形金饼(每枚一两,约15.6克)置于红绒托盘端出时,金光几乎晃晕王祢王固。王康取一枚,猎刀锋刃轻划边缘,露出澄黄内里,成色十足。
他收起金饼,对老掌柜颔首:“掌柜爽快。”不再停留,带震撼失神的王祢王固转身离去。
门外少年们立刻围上。王康不多言:“抬好东西,去西城铁匠铺!”
再次踏入张铁匠那炉火熊熊、叮当作响的铺子。张铁匠刚抹完汗抬头,见王康带大队少年涌入,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被李敢王猛抬着的巨大虎皮包袱牢牢吸住!斑斓纹路与隐隐威压,让这铁汉也倒吸凉气!
“小子!你…你真把那大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王康点头,将一张硝制好的野猪皮和那捆上佳雉翎放在铁砧旁:“张师傅,野猪皮,翎羽,一点心意。另外,”语气斩钉截铁,“我要打三十个矛头!样式尺寸,跟我之前那五个一样!还要二十把环首刀!刀长二尺四寸(约55厘米),刃宽一寸二分(约2.8厘米),背厚三分(约0.7厘米),要加钢刃口!再要三百个三棱铁箭簇!用最好的熟铁!”
“三十矛头?二十把刀?还有三百箭簇?!”张铁匠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小子!你…你这是要…”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惊疑。这数量,已远超寻常猎户所需!
“山里不太平,大牲口多,狼群凶。”王康声音平静,理由无可辩驳,“猎叉短,弓射速慢,近身搏杀,没把好刀不成。箭簇损耗也大。张师傅,您手艺好,路子熟。能接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饼,轻轻放在灼热的铁砧上。
金灿灿的光芒在炉火映照下,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张铁匠的目光死死粘在金饼上,呼吸粗重。一枚金饼!万钱!巨大的诱惑最终压倒了疑虑。他一跺脚,一把抓过金饼,感受沉甸甸的分量,咬牙道:“接!矛头一个连工带料一百二十钱!环首刀一把连工带料二百钱!三棱铁箭簇一个五钱!料用上好的灌钢法熟铁!总数…我算算…”他飞快心算,“矛头三十乘一百二,三千六百钱!刀二十乘二百,四千钱!箭簇三百乘五,一千五百钱!总计九千一百钱!定金四千五百五十钱!”
“好!”王康爽快应下,付了定金(用金饼兑换部分铜钱及卖零碎所得支付)。
离开铁匠铺,王康带队伍直奔弓材铺。这一次,他是真正的豪客。干瘦老店主惊喜万分。王康订购了足够制作二十张单体猎弓的柘木弓胎料(每副一百五十钱)、大量处理好的牛背筋(制弓弦,八十钱一捆)、上等鱼鳔胶(五十钱一罐)、以及数百支柘木、榉木箭杆(共耗钱一千余)。又是一笔不菲支出。
采购并未结束。王康带着队伍,转向城南喧嚣的粮市。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干燥香气和人声鼎沸的嘈杂。粮店林立,粟米(小米)、麦、菽(豆)堆积如山。王康目标明确——粟米,耐储,为主粮。
他走进一家门脸较大的“丰裕粮行”。掌柜是个圆脸富态的中年人,见一群少年进来,初时并未在意。
“掌柜的,粟米什么价?”王康问。
“上好的陈留粟,三百钱一石(约27.5公斤)。小哥要多少?”掌柜随口答道,目光还在拨弄算盘。
王康略一沉吟,心中盘算剩余资金。除去铁匠铺尾款、弓材钱,售虎所得四万钱(四金饼)尚余巨款。他沉声道:“要一百二十石。可能足量?价钱可能再让些?”
“一百二十石?!”掌柜猛地抬头,算盘珠子都拨乱了,圆脸上满是震惊!这可不是小数目!寻常农户一年也吃不了二十石!他重新打量王康和他身后那群扛着大包小裹、眼神精悍的少年,态度瞬间变得无比热络,“足量!绝对足量!小哥如此爽快,价钱好说!二百九十钱一石!如何?我这就让伙计装袋过秤!”
“好。”王康点头。很快,粮行伙计忙碌起来,将金黄的粟米装入厚实的麻袋,过秤,堆积如山。王康付清钱款(用剩余金饼及铜钱支付),共计三万四千八百钱。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粮袋,少年们再次被震撼,眼中充满了踏实的光。乱世之中,粮食,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归途,日头西斜。队伍规模比进城时庞大了一倍有余。王康领头。身后,是王固、李敢、王猛等壮硕少年推着的三辆临时雇来的、堆满沉重麻袋的独轮粮车!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吱呀呀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他少年则肩扛手提:成捆的木材、大包的筋胶、成捆的箭杆、沉重的铁料(矛头、刀坯、箭簇需铁匠后续打造)……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肩上的负担在暮色中泛着冷硬与温润交织的光泽。
城门在望。又是那几个索贿的郡兵。看到这支满载“货物”归来的庞大队伍,尤其是那三车堆积如山的粮食,队率的眼神再次变得贪婪炽热。
“站住!出城税!按货物…”他挺直腰杆,准备大敲一笔。
王康却已先一步上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笑容,手里却只捏着二十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军爷辛苦,一点心意,买碗薄酒解乏。”
队率看着那少得可怜的二十钱,再看看那三车沉甸甸的粮食和少年们肩上的铁木材料,脸色顿时阴沉如锅底:“小子!打发叫花子呢?这些东西…”
话音未落,王康身后的王固猛地踏前一步!肩扛重物,浑身肌肉虬结贲张,眼神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凶狠地瞪了过来!那股搏杀过野猪猛虎的凶悍戾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李敢、王猛等几个新加入的壮硕少年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重物,眼神不善地围拢半步,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城门口。
那队率和手下郡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悍气势一慑,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住。看着这群半大少年眼中毫不掩饰的野性与凝聚起来、仿佛随时会扑上来的力量,再看看自己手中锈迹斑斑的长戟和饿得发软的双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王康适时地又加了十枚铜钱,塞到队率僵硬冰冷的手中,声音依旧平和:“军爷通融,俺们都是苦哈哈,就指着这点粮食和家伙什儿回去养家活命呢。”
队率感受着手心那三十枚铜钱冰冷的触感,又看看王康平静得近乎可怕的眼神,以及他身后那群如同蓄势待发小狼般的少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最终只是烦躁地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滚滚滚!赶紧滚!别堵着门碍事!”
队伍沉默地穿过阴冷的城门洞,将郡兵们怨毒又畏惧的目光彻底抛在身后。夕阳熔金,将粮车和少年们的身影在官道上拖得更长。王康走在最前,身影融入沉沉的暮霭,步伐却愈发坚定沉稳。
当三辆满载粮食的独轮车和扛着铁料木材的少年队伍出现在王家村村口时,整个村子再次沸腾了!这一次,不仅仅是震撼于他们的收获,更是被那堆积如山的粮食惊呆了!
“粮!是粮食!”
“这么多粟米!天爷啊!”
“阿康他们…他们真换回粮食了?!”
惊呼声、赞叹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交织在一起。男女老少涌出家门,看着金灿灿的粟米麻袋,眼神里充满了狂喜、感激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在这个青黄不接、粮价飞涨的年月,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粮食更能安抚人心!
族老王敦在王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粮车前,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抚摸着厚实的麻袋,感受着里面饱满的粟米,嘴唇哆嗦着:“好…好!阿康!你们…你们是咱王家村的救星啊!”他猛地转身,对着围观的村民,声音洪亮却带着哽咽,“都听着!这些粮食,是阿康带着后生们拿命换来的!按人头,按户分!谁家也不许多占!让娃娃们,都能吃上顿饱饭!”
“谢阿康!”
“谢敦爷爷!”
“谢康哥!”
感激的声浪此起彼伏。许多妇人看着金黄的粟米,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半大的孩子们则围着粮车,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麻袋,吞咽着口水。
王康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那块关于生存的巨石,终于稍稍松动。他走到王敦面前,沉声道:“敦爷爷,粮,分下去。铁料木材,先存到祠堂库房。明日一早,晒谷场,练功!”
他转身,目光扫过王固、李敢、赵平以及所有归来的少年,最后落在那堆象征着力量与温饱的铁料和粮食上,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家伙,会有的。粮食,也会有的。但想在这世道活下去,活得像个人,光靠这些,不够!”
“从明日起,晒谷场,卯时初刻(清晨五点),我要看到你们的人,看到你们的胆,看到你们的气力!迟到懈怠者,滚!”
暮色四合,村中炊烟袅袅升起,带着久违的、新粟米的清香。少年们肩扛着分到的粮食走向各自的家门,脚步沉重,腰杆却挺得笔直。王康站在祠堂门口,望着渐渐被夜色笼罩的村落和远处沉默的山峦。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王家村后山那片晒谷场,将不再是嬉闹之地。那里,将成为磨砺血肉、锻造意志、在这乱世中争夺一线生机的第一座真正的熔炉。冰冷的铁料与温热的粟米,都是这熔炉中不可或缺的薪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