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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妖狐献魅计,风起祖宅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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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眼眸彻底失神,整个人软倒下去,再次陷入无知无觉的死寂。窗外,张天师布下的符箓光芒兀自亮着,如同一只只冰冷的眼睛,牢牢锁定了听雪轩。

夕阳熔金之时,苏府西北角的祖宅大院,已成为另一种力量的漩涡。张天师一身崭新的金线八卦道袍,立在临时垒砌、高逾丈许的巨大法坛顶端,衣袂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那法坛似以整块青岩打造,遍布雷火交织的玄奥符纹。他手持一柄镶嵌着七颗紫色雷玉、光华流转的松纹古定剑,剑尖遥指穹苍。

数百枚巴掌大小、以雷击木和秘银炼制的令旗,被其门下弟子悄无声息地按照九宫八卦方位,深埋于祖宅围墙根脚、庭中花木根系之下,尤其是通往祠堂的几条主要路径两侧的砖石缝隙中,更是旗阵的关键节点。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却散发着毁灭性阳炎气息的淡金色法力丝线,随着张天师的咒令,在这些令旗之间飞速穿梭、串联、织就一张无形的大网——龙虎山镇派绝阵之一,“九霄雷火大阵”,以浩然天威,正压此地酝酿盘踞的妖邪!

这网,既是防范幽冥教那群藏头露尾之辈的锁链,亦是为引蛇出洞——周玄身上那越来越显眼的妖气与死气,还有他身边那只垂死的灰耗子!他要借这寿宴的盛大舞台,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清场!

“听雪轩那‘病人’,仍未肯移来静养?”张天师声音平静无波,目光依旧遥视逐渐融入夜幕的祠堂方向。

负责此事的年轻弟子忙躬身:“回禀师尊,那周玄百般推脱,态度甚为坚决。”

“嗯。”张天师微微颔首,并不意外。他早算到此子绝不会轻易就范,必有所图。“寿宴宾客繁杂,防人之心不可无。将此物悬于附近隐蔽高处,”他摊开手,掌心现出一个巴掌大小、形似微型罗盘、指针为一条盘绕金龙的法器,龙目由纯净的红宝石嵌成。“以此盘镇守听雪轩外围。若有非苏氏正统血脉之灵力——尤其妖气、幽冥鬼气波动,一丝一缕都休想逃过龙睛的锁定!”

“遵命!”

夜深人静,窗外万籁俱寂。

周玄盘坐于冰凉的地板上,试图催动体内那点恢复不多、又在压制蛇咒中消耗大半的灵力,沟通潜藏于阴影之中的灰仙遁术残痕。这不是修炼,而是在生死关头练习逃命的技巧,以求在寿宴的罗网中争得一丝转圜之隙。

意念集中,想象着身与黑暗同化。一次失败的尝试带来强烈的空间错乱感,让他一阵恶心反胃,额头冷汗直冒。他喘息着,手掌下意识地撑了一下身下的木质地板。嘎吱…

声音沉闷,似乎有异。

他心头一动,仔细摸索。靠墙根一块原本被厚重布帘遮掩的地板接缝处,极其细微地翘起了一个小角。指甲用力一抠,竟掀开了一小块活动的板条!一股夹杂着尘土和某种奇异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那狭窄幽暗的夹层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如同小指粗的粗陋泥捏陶瓶,瓶口密封着一小撮黄蜡。

扒开蜡封。里面是几滴浑浊粘稠、呈现浑浊土黄色、散发着浓烈土腥气并夹杂着奇异草木腐朽甜腻味道的油脂。周玄愣住,脑中瞬间闪过那双在黑暗中窥探、油光水亮的小眼睛。

“啧…那耗子倒真下了血本…”脑海中,九娘那几乎要消散的声音再度凝聚了一丝,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此乃…‘地脉土行灵脂’?生于极深地窍中的万年石髓,混合了玄阴地气与灵脉精华凝炼而成…非土行之精怪耗时百年不可得!用之涂抹于身,可暂时混淆五行气息,一个时辰内,身入泥石,匿影藏形,对地脉探测和纯正的阳罡道法有奇效!张天师的雷火阵再厉害,除非你能撞到那雷令旗帜上,这油脂都能让你多喘息片刻…”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虚幻:“但切记!此脂腥气浓郁独特,虽凡人难察,却瞒不过道行精深的鼻子…如那张天师,或嗅觉敏锐的精怪…慎用!慎用!”话音刚落,那丝维系的神念彻底消散,再次陷入死寂。

奇货可居!周玄眼中精光暴涨。他毫不犹豫,立刻行动。从堆积杂物的库房边悄悄“借”了点用来润滑车轮的污浊油脂和草木灰,巧妙地破坏了厨房一处老旧的水管接头。当冷水喷涌、仆役惊叫奔走救火时,他如同灵活的泥鳅,在混乱的烟气和混乱人影的掩护下,飞快地摸清了几条通往祖宅内庭的关键路径,以及在苏正德通常所处位置——寿宴主位后方的隔间小厅。

土行灵脂被他小心地分装于两个微型蜡丸。然后挤出少许,带着刺鼻的土腥甜味,细致涂抹在焦黑蛇咒烙印的手臂伤处、以及腰间被衣衫层层遮掩的位置。那块承载着父亲血迹与魂魄痕迹、如今已然崩裂的玉佩,和那张泛黄的青年照片,被贴身藏于胸口最深处,紧贴心脏。那残缺的“纯阳引”丹药则被他用蜡油小心包裹,牢牢压在了舌根之下——这是最后的底气,是引爆最后生机同归于尽的底牌,亦可能是刺向仇人的毒刃!

计划在他心中反复推演,冰冷而决绝:寿宴混乱之时,靠近苏正德,取其血,解己身之咒!同时,必须阻断玉心回归!无论代价!

王管家和苏明月带着几个健壮保镖,几乎是押送般站在听雪轩外“请”周玄去为苏清雪做就寝前最后的药膏擦拭。理由冠冕堂皇:确保夫人明日能以最好状态出席老爷子的寿宴。

周玄面无表情地接过药膏和手帕,在苏明月毫不掩饰的监视目光下走近床边。他动作轻柔,用温热的巾帕擦拭过苏清雪苍白得几乎透明、冰冷毫无生气的脸颊。指腹下感受不到丝毫温度,只有无边的死寂,如同擦拭一尊精致冰冷的玉雕。她像个被无数丝线牵扯着的美丽木偶,而操控她的,是圣女邪异的意志与母系的毒计。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下垂。床前柔软的地毯上,有一小片暗褐色的不规则印记,几乎被清扫时拖动的痕迹掩盖——那是前夜圣女暴怒爆发时,他受伤滴落的血迹。这污迹未能完全擦去,如同他与这偌大苏府之间无法割裂的、注定要用血洗刷的孽缘。

窗外,残月不知何时已被乌云完全吞噬。天地间一片沉黑,肃杀如铁。从苏家祖宅的方向,隔着无数庭院楼阁,隐隐有金红色的光焰升腾闪烁,一道又一道扭曲蜿蜒的古老雷纹在夜幕深处明灭不定,如同盘踞的凶兽睁开了沉睡的眼瞳。

那是张天师的“九霄雷火大阵”被彻底激活运转的信号!毁灭的气息,如同悬顶之剑。而在那幽深如古墓的祖宅深处,另一股冰冷彻骨、沉寂千年而又躁动不安的幽冥之力,亦如醒来的巨兽,在无边黑暗中无声地、贪婪地吞吐着、积蓄着。

周玄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的药膏微微发凉。

他的手很稳。

心很冷。

眼神,却如同淬炼过的寒铁。

“明日,”他无声地对着这张苍白如雪、却承载了无数仇恨与秘密的面容低语,声音低得唯有自己能够听见,字字却似滚着烧红的铁水,烙印在自己心头。

“便是血债血偿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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