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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乱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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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长安京,死寂如墓。

浓云沉沉压下,不见星月,连惯常的更鼓好像也被噤了声。

朱雀大街两侧的屋宇浸在墨汁般的黑暗里,唯有蒙毅所率的帝国师团重甲反射着零星幽光。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震动,近万精锐无声地涌向那座盘踞在帝国心脏的丞相府。

蒙毅端坐马上,面甲下只余两道寒冰似的目光。

皇帝的密旨与高肃卿凝重的嘱托犹在耳畔:“首要目标——生擒何平!”

他握紧了腰间“破军”重剑,冰冷的金属触感直透骨髓。

丞相府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越来越近。

但是太安静了。预想中丞相府的拼死抵抗,或是因为机关暗弩发动的混乱并未出现,只有死水般的沉寂从高墙内弥漫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弓弩手,封锁所有街口出口!其他人,准备破门!”蒙毅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铁摩擦的嘶哑,斩碎了凝滞的空气。

轰!轰!轰!

随着士兵们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丞相府大门的碎裂声撕裂了长安京的死寂!沉重的朱漆大门如同纸糊般向内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杀——!”早已蓄势待发的重甲步兵齐声怒吼。巨大的塔盾在前,组成移动的钢铁城墙,锋锐的长矛从盾隙间如毒蛇般探出。士兵们踏着倒下的大门,潮水般涌入丞相府。

然而,预想中的厮杀并未降临。

府内灯火通明,却空荡得令人心悸。亭台楼阁,曲径回廊,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几声受惊夜枭的凄鸣。

地上散落着翻倒的桌椅、破碎的瓷瓶,一片狼藉,却不见半个人影。几处关键位置的假山、照壁被粗暴挪开,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暗道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深不见底的口。

“禀将军!前院、中庭、后宅皆空!发现多处暗道,深不见底,整个丞相府空了!”一名亲卫队长疾步跑至蒙毅马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蒙毅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

空城!何平这条老狗,竟然早已金蝉脱壳!他放弃了这经营数十年的老巢,所图为何?

突然答案如同惊雷在蒙毅脑中炸响——皇宫!唯有皇宫!何平老贼肯定知道了什么,所以要趁方帅大军未归,自己直扑相府的机会,行弑君篡位、玉石俱焚的计划!

“糟了!”蒙毅一声低吼,如同猛虎咆哮,猛地一勒缰绳,胯下神骏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嘶鸣!

“何平老贼目标在皇宫!快!全军转向!目标——朱雀门!不惜一切代价,驰援皇宫!迟了半步,你我皆为千古罪人!”

“遵命——!”震天的应和声带着惊怒与决死之意冲天而起!

黑色的铁流瞬间调转方向。沉重的马蹄再也无需掩饰,铁蹄与青石板剧烈撞击,爆发出惊雷般的轰鸣!整条朱雀大街都在铁蹄下颤抖!

重甲骑兵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长枪平端,撕裂黑暗向前狂飙!步兵紧随其后,奔跑的脚步汇成撼动大地的鼓点!帝国师团的洪流裹挟着怒火与救驾的急迫,碾过空荡的长街,直扑帝国最核心的宫阙!

此刻的皇城,已化作修罗血狱。

何平孤注一掷的叛军,裹挟着被他威逼利诱裹挟而来的城防军。

他们如同疯狂的蚁群,正不计代价地冲击着宫城最后一道屏障——内宫承天门!叛军人数众多,甲胄兵器虽不及宫禁宿卫精良,却胜在人多势众,更被何平许诺“破宫之后,三日不封刀”的疯狂诺言所刺激,一个个双眼血红,状若疯魔。

承天门前狭窄的道路与玉阶,成了吞噬生命的磨盘。箭矢在空中尖啸着对射,如同死亡的飞蝗。叛军推着临时制成的简陋冲车,嚎叫着一次次撞击着厚重的宫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咚咚”巨响。更有悍不畏死之徒,将钩索抛上宫墙,顶着滚烫的金汁和如雨落石,蚁附攀爬。

守卫宫门的士兵,都是帝国最忠诚也最精锐的战士。他们身披重铠,结阵死守。士兵们层层叠叠,死死顶住宫门。

长枪如林,从盾墙缝隙中无情地攒刺,将爬上墙头的叛军捅穿、挑落。弓弩手在盾墙后轮番齐射,每一次弓弦震响,都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叫。

但叛军实在太多了!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一波退下,一波又到!尸体在宫门前层层堆积,鲜血汇成溪流,沿着汉白玉台阶蜿蜒而下。

许多皇宫卫士的铠甲上已经布满了刀痕箭孔,鲜血浸透也浸透了铠甲,脚下打滑,每一次刺击和格挡都变得无比艰难。阵线在叛军疯狂的冲击下,如同被巨浪不断拍击的礁石,虽未崩溃,却已摇摇欲坠,被压缩得越来越靠向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威的承天门!

“顶住!死也要顶住!身后便是陛下!”一名总旗官的半边脸被流矢撕开,血肉模糊,仍挥舞着卷刃的长刀嘶吼,声音却淹没在震天的喊杀与金铁交鸣之中。他刚用盾牌撞开一个爬上来的叛军,侧面寒光一闪,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恶风狠狠砸在他肩甲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总旗官闷哼一声,口中喷出血沫,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被旁边眼疾手快的亲兵死死拖住向后倒去。缺口瞬间被汹涌的叛军撕开!数名面目狰狞的叛军跳入宫墙之内,挥舞着染血的刀斧,嚎叫着向内冲去!

“堵住!快堵住!”嘶哑的吼声带着绝望。另一名总旗官带着一队刀盾手亡命般扑上,用血肉之躯去填补那致命的缺口,瞬间与冲入的叛军绞杀成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养心殿。

药石的苦涩味中,混杂着越来越清晰的血腥与硝烟气息。远处承天门方向传来的震天厮杀声、垂死者凄厉的哀嚎、宫墙被撞击的沉闷巨响,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下敲打在殿内每个人的心上。

蒋毅靠坐在巨大的龙床上,明黄的锦被盖至腰间,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泛着乌青,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然而,那双深陷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渊中投入了燃烧的星辰,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焰与一种冰封般的平静。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冰凉的金砖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带着哭腔:“陛……陛下!叛军……叛军太多了!承天门……承天门快顶不住了!何……何平老贼就在叛军阵中督战!高公公让奴婢……让奴婢拼死护送陛下从玄武门密道暂避!求陛下移驾!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啊陛下!”他涕泪横流,浑身抖个不停。

殿内仅存的几名心腹太监和御医闻言,无不面无人色,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哀声恳求:“陛下!龙体为重!暂避锋芒吧!”

蒋毅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惊惶的面孔,最后落在殿门外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夜空方向。

承天门的喊杀声仿佛就在耳边,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忠诚的卫士在叛军刀斧下浴血倒下的惨烈。一丝极淡却极冷的弧度在他染着血沫的嘴角勾起,带有一种洞悉命运的自嘲与不容亵渎的帝王威严。

“暂避?”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奇异地穿透了殿内的压抑与远处的喧嚣,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朕……乃天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大殿,是朕的龙庭!是帝国的颜面所在!”

他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咳。然而,他的脊背却挺得更直,眼中的光芒愈发炽烈逼人。

“咳咳……太祖皇帝开国,烈祖皇帝定鼎,列祖列宗……哪一个不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哪一个……曾在逆贼刀锋下……背弃过这龙座?”蒋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骄傲与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质问天地,又似在拷问自己的灵魂,“今天,朕若因何平老贼作乱,便仓惶离了这大殿……帝国颜面何存?天子威仪何在?史官……咳咳……会如何写朕……一个被老狗吓得钻密道的……咳血天子?!”

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殿外,穿透了重重宫墙,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叛军簇拥下、面目狰狞的何平。

“朕……就在这里!”蒋毅的声音带着透支生命的虚弱,却又蕴含着无上的帝王气魄,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惊惶,“朕倒要看看……何平那条老狗……有没有胆子……有没有命……踏进这大殿的门槛!”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殿外那片正被血火染红的夜空,语气中带着一种无比坚定的信任,“朕……也相信蒙毅……相信肃卿……朕的刀……还没钝!”

“陛下——!”一旁的看着蒋毅从小长到大的老太监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更多的却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猛地直起身,对着殿内仅存的几名心腹太监和御医厉声道:“都听到了?陛下在此,便是定海神针!吾等作为臣仆,唯有以死相报!传令下去!所有还能动弹的内侍,拿起武器,堵死所有门户!拆桌椅作屏障!泼油备火!若何平老贼真的来到殿前……玉石俱焚,亦不使其辱及天颜!”

“遵命!”绝望被驱散,一股悲壮的死志在殿内弥漫开来。

太监们眼中含着泪,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纷纷起身,无声而迅速地行动起来。沉重的楠木桌椅被推倒,死死顶住殿门和侧窗。灯油被泼洒在帷幔和门槛附近,火折子被紧紧攥在手中。几名略通武艺的老太监,甚至颤抖着从殿内兵器架上取下尘封的仪仗刀剑,虽知螳臂当车,亦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守在了被堵死的殿门之后。

蒋毅不再看他们,缓缓闭上了眼睛,胸膛艰难地起伏着。他枯瘦如柴的手,却无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锦被下那份染着方先觉大捷大印的密报,仿佛那是支撑他不倒的最后一丝力量与希望。

大殿内,只剩下蒋毅沉重的呼吸与远处越来越近、越来越疯狂的喊杀声,如同为这位病骨支离的帝王,奏响了一曲末路的挽歌与不屈的战鼓。

……

承天门,危如累卵!

宫门在叛军不计代价的疯狂撞击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包裹的铜皮的大门扭曲变形,巨大的门栓上裂纹蔓延!

宫墙上,守卫的士兵死伤惨重,尸体几乎填满了狭窄的道路。叛军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更加疯狂地涌上云梯,攀爬跳跃,不断有悍勇之徒成功翻越宫墙,跳入内宫,与残余的守卫在狭窄的御道上展开惨烈的白刃战!缺口如同溃堤般越来越大!

何平站在叛军后方一辆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身披紫袍,外罩一件不合时宜的软甲,枯槁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泥塑木雕之态,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刻骨的怨毒。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锋在四周火把的映照下流淌着寒光。看着摇摇欲坠的宫门,听着内里传来的绝望厮杀,他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干瘪的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破门!破门在即!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杀进去!擒杀蒋毅小儿者,封万户侯!赏万金!”何平嘶哑的吼声如同夜枭啼鸣,在震天的喊杀中依旧刺耳。他猛地将剑指向象征着帝国权力巅峰的宫阙深处,仿佛已看到自己黄袍加身的景象。

轰——!咔嚓——!

伴随着一声远超之前的恐怖巨响,承天门那饱经摧残的巨门终于彻底断裂!沉重的宫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中,被数架合力冲撞的巨木狠狠顶开了一道足以容纳数骑并行的巨大缝隙!

“门开了——!”叛军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狂吼,嗜血的欲望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无数叛军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流,争先恐后地从那道缝隙和翻越的宫墙缺口处,嚎叫着涌入内宫!刀枪如林,火把乱舞,映照着他们狰狞扭曲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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