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谁在替死人哭?(2/2)
将播放器和一块微型温控芯片一同植入。
芯片的作用,是在特定环境下模拟出人体微微出汗的湿润感——指尖轻触模型皮肤时,能感受到那层若有若无的潮意,如同濒死者额角渗出的冷汗。
最后,我用母亲最喜欢的桂花膏,重新涂抹了模型的脸颊和脖颈。
那股熟悉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夹杂着蜡质与纸浆的气息,却奇异地唤醒了记忆深处那一缕温柔。
我闭上眼,仿佛又看见她坐在窗边,阳光落在她鬓角,桂花香缠绕在呼吸之间。
做完这一切,我找到了开寿衣店的李婶。
她是我母亲生前的好友,也是少数我能够信任的人。
“李婶,帮个忙。”我将模型交给她,指尖仍残留着桂花膏的油润感。
“这件作品,是我最新的设计,想请您先在店里摆几天,就当是镇店之宝。”
李婶端详着模型,手指轻轻抚过那张脸,忽然打了个寒颤:“晚照,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跟你妈当年一模一样。只是……这脸,看着让人心里发慌。”她的声音压低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越真才越好,不是吗?”我平静地回答,声音却像浸在冰水里。
第三天,天还没亮,李婶就慌里慌张地跑来敲我的门,脸上血色尽失,手指剧烈颤抖。
“晚照!晚照!出事了!你那个模型……那个模型……半夜自己咳起来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在店里,没别人,就那么咳,一声一声的,吓死我了!”
我扶住她,递给她一杯热水,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而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笃定。
“你闻到了吗?”我问。
李婶猛地瞪大眼睛,像是想起了更恐怖的事情:“闻到了!闻到了!一股……一股汗味,还有桂花膏的味道!跟、跟你妈最后那几天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是的,李婶。它在模仿我妈最后三天的样子。”
而就在李婶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那个夜晚,一道黑影潜入了她的店铺。
阿九带着夜视仪,无声地绕过那些纸人纸马,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板的松动处,连衣角都没有刮到任何障碍。
他径直走向那个引发事端的模型。
他没有去触碰模型的脸,而是直接翻开了底座。
在底座的凹槽里,一行用特殊墨水刻下的编号在夜视仪下发出微光:“37 - REV”。
他面无表情地取出一张拓印纸,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编号拓印下来,纸面与刻痕摩擦时发出极轻的“沙”声,如同蛇行于枯叶。
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深夜,我终于回到了那个属于我自己的,位于第三扇门后的秘密空间。
我点燃一根蜡烛,昏黄的烛光在狭小的空间里摇曳,将我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扭曲变形,像一只蛰伏的兽。
我将三份证据并排放在桌子上:记录着母亲最后话语的怀表,小石头从周麻子那里偷录的录音带,以及我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关于第一具“流泪”模型的内部检测报告。
烛光下,我的金手指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
无数的数据流、声音波形、化学成分分析图在我眼前交织、重组,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周麻子的恐惧,阿九的警告,母亲的眼泪,模型的咳嗽,桂花膏的气味,编号“37”和“37 - REV”……所有线索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终于汇聚在一起,拼凑出了一条完整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逻辑链。
他们用一种特殊的神经药物抑制了受害者的身体机能和高级意识,让她们在生命体征上呈现出“死亡”状态。
然后,他们进行所谓的“意识上传”,并对外界宣称“上传完成,灵魂永生”。
可事实上,受害者的基础感知和一部分潜意识依然存在,她们被封锁在自己的身体里,变成了一个“清醒”的样本,能感受到冰冷、痛苦,甚至还能流泪。
她们的身体被处理,灵魂被囚禁,承受着双重的折磨。
我拿起笔,在纸上重重写下我的新计划。
眼泪和咳嗽只是让他们恐慌和怀疑,还不够。
“下一步,让模型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殡仪馆地下的秘密检测室里,周麻子正独自一人,死死地盯着那具让他心神不宁的“流泪”模型。
冷白色的灯光下,那张酷似林晚照母亲的脸上,泪痕依然清晰,反射出微弱的光,像凝固的星屑。
他站了很久,久到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座雕像,呼吸几乎与空气同步。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了那道不该存在的泪痕。
这个动作里,有恐惧,有怜悯,更有无法言说的挣扎。
而在他头顶的通风管道里,一个针孔摄像头正对着他,镜头微微转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声。
监控画面的另一端,阿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周麻子的特写,按下了隐藏在设备上的一个录制按钮,将这一幕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我的计划已经布下,敌人的内部分裂也已开始。
第一具模型带去了眼泪,是无声的质问。
第二具模型带去了咳嗽,是痛苦的回响。
那么,即将被送进去的第三具,将不再是模仿,不再是暗示。
它将带去一个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