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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灯不亮也照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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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赵婆子的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着朽木:“聋子最干净,不会说谎,她的手点过的灯,引来的东西才纯。”

画面里,刘翠花跪在地上,被人强行握住手。

她的手里不是蜡烛,而是一支粗大的红色蜡笔。

她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死死钳住,那只手,我看得分明,正是许明远的手!

他强迫着刘翠花,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用力画下一个红色的圆点。

每画下一个点,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封存为“模型”,成为这所学校地底深处的一部分。

我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登记册!”我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像玻璃划过铁皮,“登记册还在!他们没有让见证人签字,他们是用蜡笔画点!”

顾昭亭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思维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供销社的旧档案室!赵婆子退休前一直在那儿管后勤,那是她的地盘!”

凌晨四点,天色是最浓重的墨色,连星光都被云层吞没。

我拒绝了顾昭亭的陪同,独自一人潜入了供销社大院。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去盯住许明远。

而我,有我的优势。

档案室的门锁早就锈了,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铁锈簌簌落下,像干涸的血屑。

一股陈年的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霉菌的微腥,像走进了一具被遗忘的棺椁。

黑暗像浓稠的液体,将我吞没。

我不敢开灯,任何一点光亮都可能引来不速之客。

但我不需要光。

我闭上眼,金手指自动在脑海中构建出这间屋子的布局图,每一排档案柜的位置,每一条过道的宽度,都清晰得如同白昼。

我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穿过层层叠叠的柜子,径直走向最里侧的那个铁皮柜。

根据记忆,这是赵婆子当年专用的。

我拉开从上往下数的第三个抽屉,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像一声垂死的呻吟。

一本红色的硬皮册子,静静地躺在抽屉的角落里。

就是它。

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封面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我的手臂瞬间窜遍全身,不是冷,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我浑身一僵,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来自这本册子本身的“恐惧浓度”。

它太高了,高到仿佛这本册子不是由纸张构成,而是由无数被浸透过血泪和绝望的布料层层叠压而成。

我闭上眼睛,指尖按在封面上。

无数破碎的残影在我眼前炸开:女人跪在地上无声的哀求,猩红的蜡笔尖在纸上划过,仿佛滴着血,烛光在黑暗中诡异地摇曳,映出扭曲的人影……我强忍住那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眩晕和恶心,用最快的速度翻开册子,撕下其中带着密集红点的三页纸,胡乱塞进贴身的内衣里。

正当我准备撤离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但清晰的脚步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嗒”的节奏,像倒计时的钟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我来不及多想,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高大档案柜与墙壁的夹缝中,将自己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连呼吸都停止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束昏黄的灯光照了进来,马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

是阿九的那个助理,他提着一盏马灯,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没有四处翻找,只是环视了一圈,然后走到我藏身的这个铁皮柜前,踮起脚,将一截崭新的、还未点燃的白色蜡烛,插在了柜顶的缝隙里。

那是一个信号标记!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防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冰冷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舌尖传来血腥的咸涩。

助理做完这一切,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关上了门。

档案室重归黑暗。

我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刚才的害怕,而是因为就在助理靠近的那一刻,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那本红色册子里残留的,无数个母亲绝望的哭声。

那哭声穿透了时空,穿透了物质,直接在我的灵魂深处回响,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脑髓。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块冰冷的怀表,这是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我把它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用指甲在表盘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我记住了。”我在心里默念。

窗外,破晓前的微光刚刚染上天际。

供销社对面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小石头正蹲在那里,他面前摊着一个破旧的练习本。

他手里握着一支铅笔头,在本子上专注地画着什么。

画面上,是一个女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哭泣。

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灯,但她的脚下,却拖着一道长长的、清晰的影子。

我握紧怀里那几张比烙铁还要滚烫的纸页,没有片刻停留,转身消失在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里。

我知道我该去找谁,这个镇上,或许只有一个人,能从这几张看似普通的纸上,嗅出死亡与阴谋的味道。

陈金花。

老人家的门虚掩着,仿佛一直在等我。

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正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像一尊枯槁的雕像。

我走到她面前,将那三张带着无数红点的纸页递了过去。

老人没有看那些红点,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她伸出枯树枝般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几张纸。

然后,她做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她将纸页凑到鼻尖,像是在辨认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深深地嗅了嗅纸页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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