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旧识（2/2）

苦楝沉默片刻，道：“擂台之上，各凭本事。我与他并无私怨，但第一，我必须争。”

“好一个各凭本事，必须争。”李珞侧过头，月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不过，在争之前，不妨先见一见这位‘故人’？我已安排好了，城东‘望江楼’，天字一号雅间，他在那里等你。”

苦楝一愣，看向李珞：“公主这是何意？”

他不明白为何李珞要安排这么一场战前会晤，但既然如此，那定有她的想法。

李珞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令月色失色的弧度，眼神深邃如渊：“算是……一场临阵前的考量吧。去见见他，聊一聊。看看在你这心里，即将到来的胜负、与洛明微的那份情谊、以及……我们共同的目标，孰轻孰重？我很想知道，当我亲爱的侍卫面对可能的冲突时，会如何权衡。”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苦楝心湖。

去见洛宁川，不仅仅是叙旧，更是李珞对他心性的一次试探。在友人、个人荣耀与她赋予的使命之间，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或者说，在不得不做出选择时，他的倾向会是什么？

苦楝深深看了李珞一眼，这位妖族公主的心思，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缜密难测。

“好，我去。”苦楝没有犹豫，他也很想正式见一见这位洛家大少。

望江楼，天字一号雅间。

推开雕花木门，洛宁川已然端坐其中。他换下了一身劲装，穿着墨色常服，少了几分武者的凌厉，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沉稳。桌上温着一壶酒，几碟精致小菜。

见到苦楝进来，洛宁川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他：“你来了。”语气不似花园偶遇时的纯粹战意，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见到洛宁川，苦楝首先是讶然，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啊……

“沈兄，或者说……洛兄。”苦楝坐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巧了，不知洛兄在此等候在下多时，所为何事啊？”

公主行事向来谨慎，应该不会光明正大现身与洛宁川说，应该是找了个托。

这样一来，自己也得谨慎些才是，莫要走漏了风声。

洛宁川为他斟上一杯酒，动作优雅：“不必拘谨，此地只有你我。看来苦大夫也受人所托啊……怎会不知我来此的目的？莫非……”他抬起眼，目光锐利起来。

“洛兄说笑了，你受何人之邀，我自然也是那人，只是还是好奇洛兄行事沉着，怎会真来会见在下呢？就不怕在下有所埋伏？”苦楝语气随意，面上表情更是松懈下来，这种话语与表情的反差，才能让对方将注意放在自己的话上，而并非他原先的猜忌。

洛宁川看看笑道：“没想到苦大夫不仅医术武术双绝，权术亦略懂一二啊……若真如此，我这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决赛的，怕是不用找托来干我吧……苦大夫一人不就足矣？苦大夫不妨有话直说吧。”

苦楝闻言，眉头轻挑：这洛家大少看来这些年成长真不少，遇事沉着冷静，敬佩……

“洛兄胆识过人，在下钦佩！既如此，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苦楝拱手说道，微微一笑：“明日决赛，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洛宁川同样给予一个明媚的笑容：“明日决赛，关乎我洛家能否借此机会正式重返世人视野，也关乎我个人的武道求证。我，同样志在必得。”

苦楝端起酒杯，并未饮用，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那不巧了，洛兄。这个第一，对我同样重要。”

“为了朱家？还是？”洛宁川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显然他依旧有所猜疑。

苦楝心中微凛，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否则说不定就败露了些什么，于是坦然道：“不，都不是，这是我武道之路必须跨越的一步。”

洛宁川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我知道你与明微交情匪浅。他……还好吗？”提到“弟弟”，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关切。

“她很好，只是牵挂家中。”苦楝道，“她也来了南江，如今在文渊阁读书。”

洛宁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点了点头：“那就好。”他顿了顿，语气再次变得郑重，“苦楝，我知你非常人，也知你身负诸多牵扯。但明日擂台，我不会因明微而留手，洛家的未来，系于此战。我希望你也能全力以赴，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你我武道的尊重。”

苦楝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真诚与沉重，也正色道：“洛兄放心，擂台之上，我只会视你为对手沈钏。我会用我的刀，全力争胜。”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剑在碰撞。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属于武者的直白与即将到来的激烈对决的预告。

“如此，甚好。”洛宁川举杯。

苦楝也终于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

一杯饮尽，两人都未再多言。该说的都已说清，该表的态也已表明。

离开望江楼，夜风拂面，苦楝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李珞的“考题”，他已然给出了答案——擂台是擂台，情谊是情谊，使命是使命。他不会因洛宁川是友人兄长而相让，也不会因李珞的计划而忘记自己对武道的追求。明日一战，他必将倾尽全力，既是为了验证自身，也是为了兑现对李珞的承诺，更是对对手洛宁川和其背后洛家意志的尊重。

至于胜负之后，情谊、使命与荣耀如何继续权衡？那便是后话了。眼下，他只需专注于那即将到来的、注定载入南江城史册的最终对决。他的刀，已经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