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经云战争（2/2）
“不……停下……”艾琳娜痛苦地呻吟，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被同化，被那冰冷的、代表终极混乱的熵增所吸引。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猛地刺破了混乱的紫色洪流，连接上她的意识。
是安！
艾琳娜“看”到，在避难所更深处的一个独立隔离舱内，那个被标记为钥匙的少女安，正盘膝而坐。她紧闭双眼，身体周围环绕着肉眼可见的、剧烈波动的金色光晕——那是她基因密钥的力量！但此刻，这金色光晕正被无数疯狂涌入的、代表着熵猎者意识的紫色触须疯狂缠绕、侵蚀！安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她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孤岛，在熵增的汪洋中艰难抵抗。
“安……”艾琳娜的意识呼唤着。
安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和一种……正在觉醒的、古老而威严的意志：“……它们……在吞噬……我的……族人……它们……想……吞噬……星核……钥匙……不能……被夺走……”她的意念中，一种属于地心族女王的、沉睡了亿万年的意识，正在被这极致的危机和族人的苦难所唤醒！那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熵增的侵蚀下，正缓缓喷薄而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踉跄着冲进了隔离舱。是小林翼！他灰白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安，小小的身体在神经云冲击波中如同风中残烛。但他没有倒下，反而一步步走向安。
“……光……在灭……”小林翼的声音空灵而悲悯，仿佛直接响彻在艾琳娜和安的意识深处，“……门……在关……钥匙……在痛……”
他走到安面前，伸出小手，轻轻按在了安剧烈波动的金色光晕上。
嗡——！
奇迹发生了！小林翼那双被星核蓝光“燃尽”的灰白眼眸深处，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来自视觉，而是源自他灵魂深处与星核最本源的共鸣！他小小的身体，仿佛化作了连接星核与安的桥梁！一股纯净、浩瀚、带着生命本源温暖的金色能量洪流，瞬间从小林翼体内涌出，注入安的身体！
“啊——！”安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叹息。她身体周围狂暴的紫色触须，在这纯净的金色洪流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般发出滋滋的声响，纷纷退缩！她身体内部，那沉睡的地心族女王意识，在这股来自星核共鸣者、来自同族孩童牺牲般的能量灌注下，彻底觉醒！一股古老、威严、如同大地本身般厚重磅礴的意志，以安为中心，轰然爆发！
“——以渊宫之名！以星核之脉！——”一个并非安的声音，却通过安的喉咙发出，带着地心族女王特有的、如同水晶共振般的威严和愤怒，响彻整个神经云战场！这声音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实质的音波，瞬间震碎了无数缠绕在安身上的紫色触须！
艾琳娜的意识被这股力量震撼，她“看”到，在安觉醒的女王意志引导下，小林翼注入的那股金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再仅仅保护安，而是沿着地心族被污染的神经云网络，疯狂地反扑出去！所过之处，那些吞噬地心族意识的紫色熵噬菌体，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尖啸，纷纷消融！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小林翼那双刚刚爆发出璀璨金光的灰白眼眸，在能量洪流奔涌而出的瞬间，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按在安身上的小手无力地滑落。他脸上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光……给了……”他轻声呢喃，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门……开了……一点……”话音未落，他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小翼！”艾琳娜的意念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安（或者说，此刻主导她身体的女王意识）猛地伸手，稳稳接住了小林翼倒下的身体。她低头看着男孩灰白的眼眸，那里面，曾经承载着星核蓝光、承载着“看见”一切能力的视觉神经，此刻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两颗蒙尘的、死寂的玻璃珠。他为了对抗熵猎者的入侵，为了守护钥匙，为了给族人争取一线生机，彻底燃烧了自己最后与星核共鸣的微光，付出了永久失明的代价。
女王意志的脸上，威严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深刻的、属于安本人的悲伤和……决绝。她轻轻将小林翼的身体交给冲进来的艾琳娜，然后抬起头，那双此刻同时属于少女安和地心族女王的眼睛，穿透了避难所的岩层，穿透了酸雨和毒云，仿佛“看”向了宇宙深处那冰冷猎手的方向。她的意识，如同宣告般，在神经云的废墟上，在刚刚被暂时净化的、残留着地心族痛苦记忆的碎片中，清晰地回荡：
“——猎手……你们……找错……猎物了。——”
东京湾的塌陷仍在继续，巨大的海沟如同地球身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贪婪地吞噬着海水。避难所主入口，声波武器在最后关头终于稳定发射，一道无形的、撕裂空气的冲击波精准地轰击在因神经云冲击而短暂僵直的变异巨兽身上。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庞大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的沙堡，轰然解体，化作漫天散发着恶臭的碎片和粘液。
佐藤在冲击波边缘被掀飞，重重摔在避难所内，浑身是伤，但侥幸活了下来。他挣扎着爬起，踉跄着冲向备用通道。
通道里，一片狼藉。几个地心族儿童昏迷不醒，身体裂纹密布，但生命体征尚存。艾琳娜抱着昏迷的小林翼，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身边，安静静地站着，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少女的懵懂，而是多了一种深邃的、仿佛承载着整个地心族苦难和星核重量的威严与沧桑。她身上，那属于钥匙的金色光晕虽然黯淡，却异常稳定。
“佐藤……”艾琳娜看到佐藤，声音哽咽。
佐藤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小林翼，扫过那些受伤的地心族儿童，最后落在安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眸上。他明白了，神经云的战争，以小林翼的永久失明为代价，暂时击退了熵猎者的第一次吞噬。安的女王意识觉醒了。但代价，是东京湾的塌陷，是地核能量的进一步泄漏，是……深渊的回响，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致命。
“共生联盟……”佐藤的声音沙哑而坚定，在死寂的通道里响起，“……现在，必须成立了。”
安缓缓点头，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的。为了……那些被吞噬的……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为了……这颗星球……最后的……光。”
通道外，新海沟形成时卷起的漫天烟尘，如同为这场神经云战争拉起的巨大幕布。幕布之下，是破碎的避难所，是牺牲的盲童，是觉醒的女王，是紧紧抱在一起的人类与地心族幸存者。而在那烟尘之上，在宇宙的深处，熵猎者的冰冷视线，并未远去。它们只是暂时被击退，如同被激怒的巨兽，正舔舐着伤口，等待着下一次更加凶猛的扑杀。深渊的回响，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充满猎杀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