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基因契约（2/2）
“亿万年的偶然，亿万次的失败。”Γ-7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词，“最终，在无数次的基因融合与突变中，一种新的、稳定的、能够承载意识的复合生命形态…诞生了。那就是你们，人类。”画面定格在一个早期智人的形象上，他的基因图谱在微观层面展开，清晰地显示出艾斯特拉基因片段（带着黑色“缺陷”标记）与地球基因片段交织缠绕的复杂结构，如同一个充满矛盾的、混乱的结。
“你们是流放者与地球原始生命的混血后代，是‘基因契约’意外（或者说，是必然的失败）的产物。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被伽马暴污染的、不纯净的艾斯特拉血脉！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们神圣基因库的亵渎，是对‘纯净’法则的背叛！”Γ-7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酷，将沉浸式投影的震撼画面瞬间拉回现实！
Z-7区的实体舱壁重新显现，但那令人窒息的宇宙毁灭感和基因融合的诡异画面，依旧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林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人类起源的史诗，在Γ-7的口中，竟是一段充满污染、缺陷、背叛和实验失败的黑暗历史！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能看到皮肤下流淌的、带着“缺陷标记”的血液。
“所以…‘净化’…”詹姆斯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被巨大真相冲击后的茫然，“就是要清除我们这些…‘契约’的失败产物？”
“清除？不，詹姆斯上校。”Γ-7纠正道，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是‘修正’。是清除‘缺陷’，让一切回归‘纯净’的本源。‘净化倒计时’归零之时，遍布地球轨道和月球的‘净化’能量发射阵列（暗示第22章月球能量塔和可能存在的轨道武器），将释放出特定频率的高能基因共振波。这种能量，会精准地识别并锁定所有携带‘缺陷基因标记’的生命体——也就是你们人类中的绝大多数——在分子层面，瞬间瓦解你们的基因链结构，如同…”他指了指屏幕上尚未完全消失的、林岚基因崩解的红光，“…如同刚才林岚博士的基因图谱一样，彻底湮灭。这是一种…最彻底、最干净的‘清除’。”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岚身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兴趣”：“而刚才林岚博士的基因排斥实验，除了证明‘杂质’与‘纯净’的不可调和，还揭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他走到分析平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操作，调出了基因排斥实验的详细数据流，特别是那代表林岚基因崩解时爆发的、极其复杂紊乱的能量频谱图。
“看这里，”Γ-7放大了频谱图上某个极其微弱、几乎被淹没在混乱噪音中的波段，“在崩解的瞬间，林岚博士的基因链，与我们的标准模型发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这种排斥，并非完全无序的湮灭。在彻底崩解前，她的基因链，曾短暂地、本能地…试图与我们模型的特定频率进行…‘共振’。”
他调出另一个窗口，显示出一个极其微弱、但波形清晰的共振频率曲线图。“这个频率，极其微弱，转瞬即逝。但它，就是‘缺陷基因标记’在面临‘纯净’模型时，暴露出的、独一无二的‘信标’！未来的‘净化’能量，就是通过扫描和锁定这个遍布全球的、微弱的‘信标’频率，来实现对‘杂质’的精准定位和清除！每一个人类，无论隐藏得多深，只要他体内流淌着被污染的艾斯特拉血脉，他就是一个会发出‘信标’的…靶子！”
Γ-7的话语，如同最终的死亡宣告，让林岚如坠冰窟。她的基因，在死亡的瞬间，竟成了帮助敌人定位同类的“信标”？这比单纯的死亡更令人绝望！她猛地想起第九章自己抛出的“基因剪刀”理论，那是一个烟雾弹，但Γ-7此刻描述的“基因共振波”，其原理竟有相似之处！只是方向完全相反——一个是破坏，一个是…精准的毁灭性破坏！
“不…这不可能…”林岚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嘶哑，“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做！人类有文明！有情感！有…”
“文明？情感？”Γ-7冷酷地打断她，如同拂去一粒尘埃，“在‘纯净’的法则面前，这些都只是‘缺陷’催生出的、无意义的副产品。你们引以为傲的文明，建立在被污染的基因之上；你们珍视的情感，不过是基因缺陷导致的混乱化学反应。它们，都将随着‘净化’的完成，如同垃圾一样被扫进历史的尘埃。”
他转向屏幕上的索恩和詹姆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交易”口吻：“索恩总裁，詹姆斯上校。现在，你们理解‘净化’的必然性和神圣性了吗？理解你们作为‘管理者’在新纪元中的‘价值’了吗？交出控制权，协助确保‘净化’程序的顺利执行。你们，以及你们选择的、被证明‘有价值’的个体，将有机会在‘净化’之后，接受基因‘提纯’手术，剔除‘缺陷’部分，融入我们艾斯特拉的新秩序。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也是你们能获得的最高‘荣耀’。”
索恩的虚拟头像剧烈闪烁着，虚拟眼睛中的数据流几乎要溢出。贪婪的火焰在恐惧的寒冰上跳跃。他看着Γ-7那闪烁着螺旋纹路的瞳孔，看着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70:50:30… 70:50:29…），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仿佛与Γ-7瞳孔产生共鸣的神经接口装置。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虚拟的），虚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态度却无比清晰：“我们…理解了，Γ-7阁下。星尘集团…愿意合作。我们将全力配合‘净化’计划的执行。请…告知我们需要做的第一步。”
詹姆斯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脸上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他看着索恩的表态，也对着通讯器沉声道：“星尘集团所有资源，听候Γ-7阁下调遣！”
背叛！赤裸裸的背叛！林岚看着屏幕上索恩和詹姆斯的表态，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冲上头顶。人类的叛徒，已经彻底倒向了毁灭者！
“很好。”Γ-7满意地点点头，瞳孔中的螺旋纹路光芒似乎更盛了，“那么，‘契约’即将履行。倒计时，就是最后的期限。”他抬起手，似乎在接收某种无形的信号。
就在这时——
滴…滴…滴…
空间站内，所有屏幕上的“净化倒计时”数字，其跳动的频率，再次骤然加快！
70:50:00… 70:49:59… 70:49:58…
几乎在倒计时数字加快跳动的同一瞬间，Γ-7瞳孔中那幽蓝的螺旋纹路，也如同被注入了更强大的能量，开始以一种更加剧烈、更加狂暴的频率闪烁起来！幽蓝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疯狂流转、明灭，如同两团在冰冷的宇宙深渊中燃烧的蓝色火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Z-7区角落里，一个原本用于监测林岚生命体征的显示屏，其数据流突然发生了变化！屏幕上，代表林岚心率、血压、脑电波等数据的曲线图旁边，竟然同步地、清晰地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不断跳动的数字——70:49:58！这个数字，与空间站主屏幕上的倒计时，与Γ-7瞳孔的闪烁，完全同步！
“这…这是什么？！”林岚惊恐地指着那个生命体征监测屏。
Γ-7缓缓转过头，那双疯狂闪烁着螺旋纹路的瞳孔，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锁定了林岚。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非人的微笑。
“契约的履行，需要精确的…‘参与者’数据同步，林岚博士。”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非人的质感，“从现在开始，空间站内所有非‘净化派’核心成员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包括你的，包括安娜·卡特的，包括李昂工程师的…都已经悄然接入了‘净化’倒计时系统的子节点。你们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脑电波的波动…”他指了指林岚生命体征屏上那同步跳动的倒计时数字，“…都将成为倒计时的一部分，成为‘净化’程序启动前，最后的、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他向前一步，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瞳孔，几乎要贴到林岚的脸上，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
“好好感受吧，林岚博士。感受你自己的生命，如何成为毁灭倒计时的…伴奏。感受‘基因契约’的重量，如何压在你们每一个‘杂质’的…灵魂之上。”
Z-7区内，死寂再次降临。只有Γ-7瞳孔中那疯狂闪烁的幽蓝螺旋，与空间站所有屏幕上那不断加速跳动的血红倒计时，以及林岚生命体征屏上那同步的、冰冷的数字，共同奏响了一曲预示着人类文明终结的、绝望的…死亡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