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烟火人间（2/2）

张起灵任由她拉着，跟在她身后，冰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致的柔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压抑的办公楼，找了家附近口碑不错的川菜馆。

馆子不大，但烟火气十足，红油与辣椒的焦香弥漫在空气里，瞬间就勾起了食欲。

胖子一马当先，几乎把菜单上招牌的硬菜点了个遍，末了还特意嘱咐老板：“师傅，多放辣，多放花椒！咱这有四川妹儿，地不地道她一口就晓得！”

冯宝宝坐在张起灵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厨房方向，鼻翼微微翕动，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用开水烫洗着碗筷，然后将烫好的餐具整齐地摆到她面前。

菜上得很快，红艳艳的回锅肉、油亮亮的水煮鱼、堆成小山的辣子鸡、咕嘟冒泡的毛血旺……瞬间摆满了大圆桌。

“来来来！动筷子！都别客气！”徐四招呼着，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毛血旺，烫得直吸溜气。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之前的凝重和愤怒，暂时被食物的香气和咀嚼声取代。

胖子忙着跟王也抢最后一块辣子鸡里的鸡丁，吴邪和诸葛青讨论着水煮鱼里豆芽的脆度，张楚岚一边给冯宝宝夹菜，一边跟徐三低声交换着后续调查的初步想法。

冯宝宝吃得很专注，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辣得鼻尖冒汗也毫不在意。

张起灵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抬手，用纸巾擦掉她嘴角沾上的油渍，或者将她够不到的菜挪到她面前。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冯宝宝身上，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哎，我说小哥，”胖子灌了一口冰啤酒，满足地打了个嗝，“你也多吃点啊，光看着宝儿姐能吃饱？”

张起灵还没回答，冯宝宝却突然抬起头，把自己碗里一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夹起来，递到张起灵嘴边：“闷娃儿，这个肉，香得很。”

张起灵愣了一下，在桌下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微微倾身，张口接住了那块肉。

“嘿……”黑瞎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吴邪，墨镜下的嘴角咧得老大。

吴邪忍着笑，低头扒饭。胖子挤眉弄眼，被张楚岚在桌下踹了一脚。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红。

冯宝宝看他吃了，眼睛弯了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米饭，又看看桌上的菜，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闷娃儿需要别人喂才肯好好吃饭。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桌上所有人都默默放慢了动作，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

冯宝宝自己扒拉一口米饭，然后就用筷子夹起一块水煮鱼片，仔细地抖掉上面的花椒，递到张起灵嘴边：“这个鱼，没得刺，吃。”

张起灵：“……”

他看着眼前泛着油光的雪白鱼片，又看看冯宝宝那双写满“快吃”的眼睛，沉默地张开了嘴。

冯宝宝满意地收回筷子，自己夹了块辣子鸡丁，嚼了两下，辣得吸了口气，又立刻舀了一勺毛血旺里的鸭血，吹了吹，再次递过去：“这个，不辣，好吃。”

张起灵：“……”

他再次沉默地接受投喂。

一来二去，冯宝宝似乎对此乐此不疲。

她完全沉浸在了“喂养张起灵”的活动中，自己吃一口，就必定要给张起灵喂一口，还十分讲究荤素搭配，时不时点评一下：“这个豆豆脆”、“这个肉香”、“哎呀这个花椒麻嘴巴”……

张起灵从一开始的略微僵硬，到后来渐渐习惯，只是全程面无表情，唯有耳根那抹红色始终未退，但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却越来越有心安理得的趋势。

他吃得比平时多了不少，几乎是冯宝宝喂什么，他就吃什么。

桌上其他人：“……”

胖子使劲憋着笑，脸都快憋红了，只能用喝酒掩饰。

吴邪低头猛吃碗里的菜，肩膀微微耸动。

黑瞎子墨镜都快滑到鼻尖了，咧着嘴看得津津有味。

张楚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想宝儿姐这脑回路真是没谁了。

徐四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又被徐三用眼神制止。

王也打着哈欠，眼神里带着点“老人家的情趣他们不懂”的意味。

诸葛青摇着扇子，笑得像只狐狸。张灵玉则微微侧过头，耳根也有些发红，不知是辣的还是别的。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又带着点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了。

结账时，老板看着一桌空盘，尤其是冯宝宝和张起灵面前堆得小小的骨头和辣椒，忍不住夸了句：“这位小哥看着瘦，胃口可真不错啊！”

张起灵：“……”

冯宝宝一脸认真地点头：“嗯！我喂他，他就吃！”

“噗——”胖子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对不住对不住，呛、呛着了！”

张起灵默默拉低了帽檐，牵起冯宝宝的手，率先走出了餐馆。身后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闷笑声。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稍稍驱散了张起灵耳根的热意。

他低头看着身边因为吃饱喝足而心情愉悦、晃着他手的冯宝宝，眼底深处那抹柔软再次浮现，将之前因蚀月而起的冰冷阴霾冲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