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沉默是金》）（1/2）

野集镇的青石路上，昨日由一只黄皮子精引发的喧闹痕迹似乎已被悄然抹去。阳光依旧，摊贩照旧吆喝，行人依旧穿梭，至少表面上，一切都回归了那副熟悉的、嘈杂而又脆弱的平和景象。

小和尚十方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中央，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无助，他抱着一个小小的随身包裹，低声嘟囔着：“怎么办啊……小卓用师父的禅杖变的扫帚把我送到这野集镇就自己飞走了。我现在身上还背负着破裂的金佛。我该怎么救师父啊？”沉重的负担不仅来自于包裹里的金佛，更来自于内心的惶恐。

不远处，打铁铺子叮当作响，炉火正旺。一个铁匠（铁匠甲）挥汗如雨，嗓门洪亮地吆喝：“过来看看吧，奇门兵器刚出炉，欢迎参观！”

另一个眼神精明的铁匠（铁匠乙）瞧见十方这外地小和尚的模样，觉得或许有生意上门，一把将他拉了过去：“小师傅，少林寺出来的？打造趁手兵器防身？有优惠哦！”

十方老实地摇摇头：“我、我没钱。”

一听没钱，铁匠乙脸上的热情瞬间消失，嫌弃地一把将他推开：“没钱？没钱给老子滚，别打扰我做生意！”十方被推得一个踉跄。

旁边另一个铁匠（铁匠丙）又把他拉了过去，拿起一把刀炫耀着：“来来来，小师傅看看看，真铁成分九九九，童叟无欺！”

十方看着明晃晃的刀锋，有些害怕，怯生生地说：“我……我考虑一下吧。”

铁匠丙闻言，脸色一沉，竟拿起刀作势要砍他，恶声恶气道：“考虑？耍你大爷玩呢？！”十方吓得“哎呀”一声，抱头鼠窜。

还没喘口气，又一个铁匠（铁匠丁）把他拽了过去，指着摊上的货物：“小师傅别怕他，来我这儿，凡惠顾满十两，送马蹄铁一个！”

话音未落，铁匠戊直接冲过来把十方从铁匠丁手里抢了过去，嗓门更大：“你别在他那儿买！来我这儿，我送两个！比他多一个！”

被拉扯得晕头转向的十方，终于带着哭腔喊道：“我、我是来化缘的！”

“化缘？”铁匠丁和戊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随即化为怒容，异口同声地吼道，“化缘？去死吧你！”说着，两人同时抬脚，狠狠地把十方踹到了一边。

十方摔在地上，疼得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眼圈泛红，哀叹道：“恶人当道，想找个好人都没有。”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眼前有一个看起来面相憨厚、嘴巴颇大的铁匠正在费力地往一根横杆上挂沉重的铁链。

十方心底那点善良又冒了出来，他走上前，热情地说：“我帮你吧。”然后便动手拿起地上的铁链，努力地想帮对方挂上去。

那大嘴铁匠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小和尚，心肠倒不坏。不过这里鱼龙混杂，不是你这等人待的地方，赶紧走吧。”

十方却像是抓住了根稻草，连忙问：“这位施主，您这家店是打铁的对吗？”

大嘴铁匠苦笑一下，摇摇头：“很快就不是了。这世道，老老实实做生意？没出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认命。

十方本想让铁匠帮自己修复金佛，但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刚刚的遭遇更是让他心有余悸，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正欲低头离去。

大嘴铁匠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反倒生出些许不忍，叫住他：“小和尚，看你愁眉苦脸的，你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吗？”

十方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我……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裂了，想让你帮我修一下，但是……我没钱……”

大嘴铁匠摆摆手，显得很豪爽：“哎呀，这个好说！我看你也是个实诚好人，刚还热心帮我挂铁链。算了，这单，我给你免了。什么东西坏了？拿出来我看看，能修我就给你修修。”

十方闻言，大喜过望，仿佛看到了救星，也顾不上多想，立刻从随身包裹里掏出了那尊裂成几块、却依旧金光熠熠的金佛！

大嘴铁匠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扑上去一把将金佛按住，紧张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急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想死吗？！快收起来！让别人看到这玩意儿，你连命都没有了！”他手忙脚乱地帮十方把金佛重新裹好。

十方还懵懂不知危险，恳求道：“帮帮忙吧，大师傅，我真的有急用，要拿去救人的！”

大嘴铁匠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十方，又警惕地扫视周围，确认似乎没人注意到这短暂闪现的金光，然后才压低声音对十方说：“行吧行吧，看你这小师傅傻乎乎的，也是个实诚人。咱俩遇上算是缘分。这活儿……我接了！不过往后你可得多长个心眼！这东西能随便亮出来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十方手里接过包裹严实的金佛，然后做贼似的飞快塞进旁边一个装着杂物的木桶里，并且把桶盖死死盖紧。

十方愣住了，不解地问：“大师傅，你说帮我把金佛弄好，为什么丢进桶里？”

大嘴铁匠脸色一变，立刻换上一副不耐烦的嘴脸，挥手驱赶：“什么金佛？哪有金佛？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走走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十方这才觉出不对劲，指着那个木桶，手就要伸过去：“施主！你、你怎可妄语！那木桶里分明是我的金佛！佛门之物岂容欺瞒，快还给我！”

大嘴铁匠一把打开他的手，厉声道：“别乱摸我的工具！我说没有就没有！我不做你的生意了，赶紧滚！”

十方又急又气，上前拉住铁匠的破围裙：“那是救命的！把我的金佛还给我！我用来救人的！”他的争执声引来了旁边其他铁匠的注意，几人围拢过来。

“怎么回事？大嘴，这小和尚闹什么事？”一个铁匠问道。

大嘴铁匠立刻指着十方，恶人先告状：“这个野和尚耍无赖！想抢我东西，还打人！”

十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声辩解：“我不是要打他！是他抢了我的金佛！他骗我！”

“金？”周围的铁匠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眼睛里瞬间闪烁起贪婪的光芒。

十方吓得一哆嗦，连忙改口：“不、不是金……是佛……是佛像……”

但已经晚了。大嘴铁匠眼见瞒不住，索性对周围的同行们喊道：“兄弟们！快搜他身！他怀里肯定还藏着别的金子！这小秃驴身上有货！”

这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贪婪瞬间吞噬了这群精壮的汉子，他们一哄而上，脏兮兮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十方身上搜刮摸索，试图找到更多值钱的东西。

“没有！真的没有！放开我！”十方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包裹也在拉扯中掉在地上。他猛地用力推开一个铁匠，也顾不上捡包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着街尾没命地跑去。

“妈的！别让他跑了！”大嘴铁匠喊道，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装金佛的木桶，一时没动。

“追！他身上肯定还有好东西！”其他铁匠却被贪婪驱使，发一声喊，纷纷抄起手边的铁锤、火钳，气势汹汹地朝着十方逃跑的方向追去。沉重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骂声再次打破了野集镇表面上的平静。

十方泪眼婆娑，拼尽全力奔跑，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慌不择路，一头撞向路边一个早餐摊子。

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顺势一拽，将他按在了一张油腻的小桌旁。十方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一张古铜色、略带凶悍，但却算得上是俊朗的脸正对着他——正是昨日在集市上追债的燕赤霞。

燕赤霞嘴里叼着根牙签，斜眼看着那群追来的、手持凶器的铁匠，只是冷哼了一声，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瞪，脸上那道若有若无的煞气骤然弥漫开来。

那群铁匠追到近前，一看是燕赤霞，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脚步齐刷刷地刹住。昨日他暴打画皮妖、硬刚女拳师的凶悍模样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为首的铁匠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挥了挥手中的铁钳，却不敢上前，最终悻悻地骂了几句脏话，带着一群人灰溜溜地退走了。

见麻烦散去，燕赤霞脸上的凶悍瞬间消失，换上一副看似和蔼实则狡黠的笑容，凑近吓得瑟瑟发抖的十方：“小和尚，我们又见面啦？遇上麻烦了？要不要我帮你啊？”他一边说，一边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馒头啃了一口。

十方看着燕赤霞，虽然觉得这道士举止粗鲁、眼神闪烁，但想到自己孤立无援，师父还等着金佛去救，眼前这人似乎本事很大，而且刚刚确实吓退了恶人。他犹豫片刻，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力点了点头。

燕赤霞笑得更“和善”了，简直像只看到了肥鸡的黄鼠狼。他麻利地从那件玄色大氅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算盘，手指灵活地拨弄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师傅莫慌，贫道燕赤霞，专解世间疑难，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他清了清嗓子，如唱戏般报起价来，“寻常驱邪降魔，起步价二十两！超度亡魂，按怨气深浅加钱，上不封顶！若是要‘清理门户’、教训恶徒……”他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在算盘上猛力一拨，“咔哒”一声，“一口价八十两！看在你有缘，打包业务还能打个九五折，附赠往生咒三遍！怎么样？你先说说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十方被他这一连串的报价弄得头晕，怯生生地指着铁匠铺的方向：“他们……他们抢了我的金佛！”

“金佛？！”燕赤霞眼睛猛地一亮，仿佛看到了金山，手指在算盘上飞快舞动，“金佛啊！这可是大买卖，涉及贵重财物追回，风险更高，得加钱！嗯……让道爷算算……起码得三百两！”

十方一听这数字，脸都白了，小声道：“可、可我……我没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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