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宴会 (完)(1/2)
科拉站在原地,如同被抽空了灵魂。
塞西尔那冰冷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刮擦着她的神经。
法利指关节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在她眼前反复闪现,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
那声“我愿意”带来的彻骨寒意,混合着目睹法利被粗暴对待却无能为力的巨大挫败感,在她胸腔里翻搅、冻结,几乎要将她撕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挽上了她的手臂。
是母亲瑟琳娜。
她的掌心不同于塞西尔铁钳般的冰冷,带着十足的温和与包容,那力度却又清晰无误地传递着支撑。
“孩子,”
瑟琳娜的声音就在耳边,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浪的沉稳,
“挺直背脊。深呼吸。”
她的语调平静得像磐石,像一根无形的、坚实的支柱,瞬间抵住了科拉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意志。
瑟琳娜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女儿苍白如纸的脸,心下了然,却并未点破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只是用更坚定的力量支撑着她,同时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周围可能投来的探究视线。
“去露台透透气吧,”
瑟琳娜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社交音量,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这里的香槟气泡太足,年轻人站久了容易头晕。薇薇安刚才也说外面空气好些。”
科拉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僵硬地被母亲引导着,穿过衣香鬓影、笑语喧哗的人群。
那些虚伪的祝福声、碰杯声、谈论天气和投资的声音,此刻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在她混沌的脑海中嗡嗡作响。
她只感觉到母亲手臂传来的温暖力量。
通往侧翼露台的厚重天鹅绒帷幕被侍者无声地拉开一角,微凉的夜风裹挟着花园里浓郁的玫瑰气息扑面。
瑟琳娜轻轻拍了拍科拉的手背,低声道:
“去吧,孩子,透透气就好。我和你父亲就在里面。”
科拉几乎是踉跄着踏出帷幕,将那令人窒息的喧嚣暂时隔绝在身后。
露台很宽敞,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地砖,装饰着爬满藤蔓的罗马柱和几个精致的石雕花盆。
远处庄园的轮廓在夜色中延伸,几点灯火如同鬼火般闪烁。
空气确实清新了些,但那股甜腻的花香却让她更加反胃。
她急需冰冷的空气来冷却自己滚烫的思绪和翻腾的胃。
她下意识地朝着露台栏杆最暗的角落走去,那里背对着宴会厅的光源,被一根粗壮的罗马柱投下的阴影笼罩。
然而,当她走近那片阴影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杰玛·法利。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一尊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的、冰冷而沉默的雕像。
没有达蒙特,没有布兰切特夫人,没有那些虚伪的宾客。
只有她。
夜风吹拂着她散落在颊边的几缕发丝,拂过她无名指上那枚在阴影中依旧闪烁冰冷光泽的纤细铂金戒指。
或许是因为身边的动静,也可能是因为那过于炙热的眼神。
法利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那双灰色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科拉。
那目光,不再是仪式台上的空洞平静,也不再是之前看向科拉时的了然与漠然。
那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浓重的疲惫、尖锐的嘲讽、深不见底的冰冷,以及一丝……
科拉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近乎破碎的、被强行压抑的狂躁。
如同冰封的火山,表面死寂,内里岩浆奔涌。
她薄唇微启,声音比夜风更冷:
“卡佩小姐。”
“现在,”
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刃,缓慢而锐利地扫过科拉依旧苍白惊愕的脸,
“你想救我吗?”
“想。”
科拉的回答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如果说塞西尔冰冷的话语如同跗骨的诅咒,可以瞬间冻结她的冲动和热血。
那么法利此刻站在阴影边缘、如同困兽般的身影,就如同投入死灰的火种,足以将她的冲动重新点燃,烧成燎原之势。
尽管她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冲上去,不过是飞蛾扑火。
除了带来毁灭性的连锁反应,将两个本就根基不稳的家族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能有什么结果?
她那点可怜的魔法,在布兰切特家族盘根错节、深入魔法界骨髓的权势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连塞西尔·布兰切特一个无声无息的锁喉咒都抵挡不了。
但她还是想救她。
这个念头从收到订婚消息的那一刻起,就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写信是笨拙的试探,目睹仪式时的冲动是压抑不住的本能,被塞西尔强行按下的屈辱是不甘的余烬。
她想撕碎这虚伪的、吸血的盛宴,想砸烂那枚象征禁锢的冰冷戒指,想拉着法利逃离这吃人的、由古老规则和冰冷利益构筑的华丽牢笼。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粉身碎骨。
法利看着科拉眼中那毫不掩饰、近乎燃烧的坚定,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又似乎只是光影的错觉。
她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那笑声在寂静的露台上,如同冰棱碎裂。
“想?”
她重复着科拉的回答,灰色的眼眸里翻涌的岩浆似乎更汹涌了,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嘲讽,
“卡佩小姐,你的‘想’,除了给你那好不容易挤进这个圈子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除了让我……”
她的话语突兀地顿住,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那被强行压抑的狂躁在她眼底猛烈地闪烁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让她重新压下了某种濒临失控的情绪,声音却变得更加尖锐,如同淬毒的冰针:
“……让我在布兰切特家的囚笼里,再多承受一份‘愚蠢朋友’带来的、额外的‘关照’和‘审视’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她向前逼近一步,从浓重的阴影里踏出小半步。
宴会厅里透出的、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她过分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
科拉能清晰地看到她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微光下闪烁着更加刺目的冷光。
“看看它,”
法利抬起那只戴着戒指的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展示意味,声音低哑,
“它不仅仅是个装饰品,卡佩。它是一个由最精密的束缚魔法和血缘契约编织成的戒指。
只要戴在我手上,只要我还在布兰切特庄园的魔法阵范围内,甚至只要我离开的距离超过某个界限……”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那是愤怒和屈辱带来的生理反应。
“它就会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灼烧我的骨头,抽走我的魔力,让我虚弱得像只待宰的羔羊。它会将我的位置精准地暴露给庄园里每一个守卫。”
她猛地放下手,仿佛那戒指本身就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毒物。
“你想救我?怎么救?
用你那点可怜的魔力去对抗布兰切特家族积累了数百年的古老魔法?
还是用你卡佩家那点刚刚站稳脚跟的财富和人脉,去撬动他们根深蒂固的权势?”
法利的目光死死钉在科拉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剖析开来。
“刚才,如果不是塞西尔拉着,你会像个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傻子,冲上来拉住我的手,然后……”
她发出一声更响的、充满无尽嘲讽的嗤笑,那笑声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悲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