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山穷水尽与意外之缘(1/2)
太行山的秋意,已然浓得化不开。原本绚烂的红叶,在赵铁锤分队队员们的眼中,只剩下模糊而令人眩晕的一片暗红。队伍像一条濒死的巨蟒,在崎岖陡峭、仿佛永无尽头的山脊和干涸河谷间艰难蠕动。每一步,都踏在绝望的边缘。
真正的危机,是无声无息降临的。最后一块压缩干粮,在三天前就已经分食殆尽。队员们赖以维生的,是沿途采摘的、酸涩得让人龇牙咧嘴的野山楂和沙棘果,是剥下树皮内层勉强咀嚼的那点纤维,是偶尔设下简陋陷阱却十有九空后,只能寄希望于挖掘草根。饥饿,这个最原始的折磨,正一点点吞噬着每个人的体力与意志。
伤病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一名在攀岩时摔伤腿骨的队员,伤口在缺医少药和连日跋涉下开始化脓溃烂,发出令人不安的气味,高烧使他时常陷入谵妄。另一名队员因误食了有毒的蘑菇,上吐下泻,虚弱得需要两人搀扶才能行走。更多的人,则是脚底磨满了血泡,血泡破裂后与破烂的草鞋粘连在一起,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士气,早已跌至冰点。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得像风箱般的喘息,和脚踩在碎石枯叶上的沙沙声。沉默,是一种比抱怨更可怕的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灰败的颜色,眼神空洞,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动着麻木的双腿。
最令人心惊的一幕,发生在一个陡峭的断崖边。队伍里最年轻的队员王小栓,因为极度虚弱和脱水,产生了幻觉。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对着空无一物的悬崖对面露出傻笑,喃喃道:“娘……娘蒸的白面馍馍……真香……”说着,竟摇摇晃晃地要向崖边走去。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踏空的瞬间,紧跟在他身后的老班长猛地扑上去,死死将他拽了回来。两人一起摔倒在地,王小栓这才如梦初醒,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这一幕,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所有队员勉强维持的镇定。
当晚,在一条背风的山坳里宿营时,压抑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不行了!不能再往前走了!”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队长!你看看兄弟们!都成什么样子了?再走下去,不用鬼子动手,这大山就能把咱们全埋了!必须往回走!现在!立刻!”
他的话像点燃了导火索。几个同样濒临崩溃的队员也跟着附和。
“对!回去!至少回鹰嘴崖的路咱们熟悉,还能找点吃的!”
“这他娘的到底是找根据地还是找死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我宁愿回去跟鬼子拼了,也不想活活饿死在这山沟里!”
要求撤退的声音占据了上风。只有少数几个最核心的骨干,如副队长和“二号”,还沉默地坐在那里,但眼神中也充满了挣扎。
赵铁锤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作为指挥官,他何尝不知道队伍的绝境?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回去?空手而归,如何面对支队长的期望?如何面对鹰嘴崖那些盼着好消息的兄弟?而且,回去的路同样漫长而危险,粮食问题依旧无法解决。
但他更清楚,如果再强行前进,队伍很可能在下一个山梁彻底崩溃、非战斗减员。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而激动的脸,声音因缺水而异常沙哑:“兄弟们……我知道大家苦,累,饿!我赵铁锤跟你们一样!”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但是,咱们是出来干什么的?是给咱们‘山鹰支队’找一条活路,找一个能发展壮大的家的!现在回去,鹰嘴崖能撑多久?咱们对得起牺牲的弟兄吗?”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这样……再走一天!就一天!如果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赵铁锤带头,咱们一起回鹰嘴崖!是生是死,咱们一起扛!同意的,跟我走!不同意的……现在就可以自行离开!”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队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自行离开?在这无人区,离开队伍意味着必死无疑。最终,没有人离开。刀疤老兵颓然坐倒在地,抱着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队伍沿着一条宽阔但早已干涸的河床,机械地向上游跋涉。阳光炙烤着白色的鹅卵石,反射出刺眼的光,加剧了人们的干渴和眩晕。希望,如同河床里的水,早已蒸发殆尽。
就在队伍死气沉沉、几乎是在凭本能移动时,一直安静跟在赵铁锤脚边的“闪电”,突然竖起了耳朵,鼻翼剧烈地翕动起来。它没有像往常发现危险那样发出低沉的警告,而是兴奋地“呜”了一声,用头蹭了蹭赵铁锤的腿,然后箭一般地朝着河床上游右侧的一处陡峭山坡冲去,跑出十几米又停下来,回头急切地看着他们,尾巴快速摇晃。
“有情况!”赵铁锤心头一紧,立刻打了个手势。队员们条件反射般地散开,寻找岩石隐蔽,紧张地望向“闪电”指引的方向。
山坡上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荆棘,看不出任何异常。但“闪电”的异常兴奋绝非凭空而来。赵铁锤示意队员们保持警戒,自己带着“二号”,小心翼翼地跟着“闪电”向山坡上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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