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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绝望的挣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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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回家去!这不是你玩的地方!再捣乱我叫警察了!”男人脸上的横肉因为激动而抖动,眼神里没有丝毫通融,只有对潜在麻烦和责任的厌烦。

李明宇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和呵斥彻底击懵了。胳膊被抓得生疼,工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巨大的委屈、挫败感和对自身无能为力的愤怒瞬间淹没了他。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在工头严厉的目光逼视下,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几乎是跑着逃离了这个地方。身后传来工头对其他工人不满的抱怨声:“看好东西!别让闲杂人等靠近!出了事谁负责!”

天边的晚霞像燃烧的余烬,渐渐被深蓝的夜幕吞噬。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一扇扇窗户透出温暖的光芒,里面是饭菜的香气、电视的声响、家人的欢声笑语。

李明宇拖着两条如同灌满了沉重铅水的腿,一步一步,机械地挪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汗水早已流干,衣服皱巴巴、硬邦邦地黏在皮肤上,汗渍和尘土混合成一片片灰黑的污迹。脚上的旧运动鞋沾满了灰尘和未知的泥点,边缘的裂口似乎在无声地呻吟。指甲缝里嵌满了难以清洗的黑色污垢,那是他这一天无数次徒劳无功地试图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印记。

街边小吃摊的生意开始热闹起来。烤串的油烟混合着孜然辣椒面的浓烈香气,铁板鱿鱼滋滋作响,煎饼果子摊前围满了人……各种诱人的食物气味像无数只小手,死死挠抓着李明宇空空如也的胃袋。胃里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绞拧般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佝偻着腰,一只手死死按住腹部。

喉结上下滚动,他下意识地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口水,口腔里却因为极度的饥饿和干渴而分泌出苦涩的唾液。那些平常或许不屑一顾的食物,此刻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魔力。但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兜里一分钱没有!每一分钱,都可能是妈妈的药钱!他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像逃离瘟疫一样,加快脚步,逃离这片充满诱惑的“刑场”。

推开那扇锈迹斑斑、吱呀作响的出租屋铁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潮湿水汽、陈旧木头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此刻不再仅仅是贫穷的象征,更像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裹尸布,缠绕上来。

狭小的房间昏暗得如同巢穴。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占据了大半空间,上面的薄褥子洗得发白。一张掉了漆、桌面布满划痕的木书桌紧挨着床,上面零星摆着几本旧课本和一个空水杯。这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李明宇甚至没有力气去开那盏昏黄的小灯泡。他反手关上门,沉重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刺耳。他蹬掉那双沉重肮脏的鞋子,甚至顾不上脱掉那身汗臭扑鼻、黏腻得如同第二层皮肤的衣服,像一截被彻底抽掉骨头的朽木,直挺挺地、重重地栽倒在那张破旧的铁床上。

“吱呀——嘎——!”

铁床架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痛苦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这刺耳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然后慢慢消散。

黑暗中,李明宇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不清的阴影轮廓。身体像是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地抗议,胃部的绞痛依然清晰。然而,比肉体更疲惫、更沉重的,是那颗被无数次拒绝和残酷现实碾得粉碎的心。三万二的数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他所有的努力和微小的希望。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意识在饥饿、疼痛和无边的绝望中沉浮,最终沉入一片冰冷的、没有梦的黑暗。这一天,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他唯一的“战利品”,是指甲缝里洗不掉的污垢,和一身被现实鞭挞得伤痕累累的疲惫。

2003年的滨海市,像一头挣脱了部分束缚的巨兽,在晚霞映照下贪婪地伸展着钢筋水泥的肢体。昔日的老码头和老街巷被不断蚕食,取而代之的是遍地开花的工地脚手架和高耸的塔吊。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新鲜油漆和柴油混合的刺鼻气味,取代了九十年代那浓重的海腥和煤烟味。

在这片巨大建设浪潮的某个角落,“海阔天空”豪华住宅小区工地深处,一排用石棉瓦和彩钢板临时搭建的工棚,在夏夜的闷热中蒸腾着汗臭、劣质烟草和潮湿发霉的气息。工棚像个巨大的、喘不过气的蒸笼。十几个来自天南地北的汉子挤在里面,鼾声、梦呓、挠痒痒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在最角落的下铺,李明宇的父亲李建国蜷缩着蹲在地上,背对着嘈杂的人声。他面前,是一个被擦拭得异常干净的、锈迹斑驳的旧铁皮饼干盒。盒盖上,“向阳牌”三个字的红漆早已褪成暗淡的粉色,底下的饼干图案更是模糊不清,只有那个用钢钉深深凿刻出来的“秀兰专用”四个字,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然清晰、深刻,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时光印记。

这是十二年前,儿子周岁时,李建国用在国营造船厂拿到的第一个月度全勤奖买的。那时盒子里装满了妻子周秀兰舍不得吃、留着给儿子慢慢喂的奶糖,甜得发腻。如今,这个锈迹斑斑的小盒子,成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最后的“保险箱”,里面装着他们全家的命——东拼西凑、一分一厘攒下来给周秀兰做下一次化疗的费用。

李建国布满厚茧和老茧、关节粗大的手,此刻却异常轻柔。他用一块洗得发硬的旧毛巾,蘸着旁边小水盆里仅剩的一点清水,第三次擦拭着盒子表面的浮尘和锈迹。他的动作缓慢、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仿佛擦拭的不是冰冷的铁皮,而是妻子苍白的面颊,是儿子远去模糊的身影,是那个早已破碎却无法忘怀的、关于安稳生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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